仰面看着商泊云的时候,江麓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很清晰的疼痛,这份疼痛并不来自于身体某处,而是从灵魂中迸发而出。梦外他和商泊云已经在一起了,但梦里,二十六岁的对方怎么让他这样的渴望,好像他们其实暌违了好多年,好像他其实惨痛的失去过商泊云一样。眼眶发酸,头脑发胀,酒精让江麓混乱,他不受控制地怀疑眼前的人其实是个幻觉。他是不是没从那个漆黑的牢笼里出来过,天光没照进来,更别提出来放一次风……“商泊云,商泊云……”他忍不住一叠声唤他。这三个字说出口就止不住了,江麓声音有点儿哽咽,眼泪被人舔舐到口中,商泊云皱着眉,抱紧了他。“怎么成了个哭包?高中从来不见你——”江麓直接把人拉过来啃,打断了恼人的嘟囔。衬衫随意地跌落,肌肤游走着火舌,两个人正以最“坦诚”的方式相对。商泊云弓着背,眸色沉沉低头看着满面泪痕的青年。“江麓。”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远,“你醒了别耍赖不理人。这一次,也是你先招的我。”江麓委屈地心想,我先什么了。明明是你。突然有一天,就对我笑了。快意攀升,悬停到了不上不下的位置。他的喘息甜腻得不像话。想要把幻觉和囚笼都烧得干干净净,想要证明二十六岁时注定相爱的真实,江麓睁着水色滟滟的眼睛,软声问:“这个,也要我教吗?”商泊云瞳孔微缩,没忍住丢了声低骂。江麓来不及谴责他的用词,一直烧灼的火焰终于燎原。一种极为清晰的狂热顷刻被江麓的话点燃。商泊云在这刻发现自己是纯粹的感官生物。心脏跟着一缩,然后释放出膨胀的情绪。真是——真是太让人喜欢了。拓开的水道没在火焰中干涸,反而融化成柔软的泥泞。埋深、相触,灼热的喘|息同时从两个人口中溢出。“要怎么教我?”商泊云抚起他的额发。居然还在哭。……眼睛,可真漂亮。商泊云记起来了。高中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去挑衅,看这个永远情绪寡淡永远温和的钢琴家皱眉、生气,看他忍无可忍时的斥责乃至终于针锋相对。骨子里的恶劣因此变本加厉,怎么直到今天才发现,红着眼角攒着泪水的江麓比那个疏淡傲慢的江麓还要令他亢奋?商泊云抽出一点良知反思自己,他可能是有点变态癖好在的。江麓知道商泊云绝对会揪着这个小尾巴不放,他张了张嘴唇,解释的话还没想出来,腰腹处的力度猛然冲下,而恶趣味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商泊云声音玩味:“我这样做,可以吗?”他像个好学的学生一样询问,江麓的思绪支离破碎,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有点太超过了。明明之前的梦里,商泊云要有耐心得多。他想当然地开口:“不是,不对……以前的……”以前的?商泊云笑不出来了。“轻点,还没有……”“哈。”商泊云的情绪莫名。和多年不见的死对头滚到床上诚然荒谬,但占有欲根植本性,他盯着江麓的脸:“哪个过去式,这种时候还念念不忘。”江麓晕头转向,理解不了商泊云为什么要提“过去式”,有英语阅读?时态问题不是早就带他弄懂了吗?这次的梦里,和他说话怎么这么费劲?江麓越发委屈,憋着口气大声说:“我教过你了!你明明学得很快,还做给我看了!”商泊云的神情瞬间阴沉。“看来现在不弹钢琴,改当老师了。一口一个‘教’。”满嘴巴都是那个糟心的“你”,把我当什么了。一夜情的对象也需要点尊重吧。你的教养呢小少爷,是刚刚被我吃了吗?商泊云实打实没有过经验,只是凭着惯会装模作样的厚脸皮,才在床上演出一副极其熟练的样子。喝的酒不上脸却上头,确实是他莽撞、肤浅,被笑得轻浮的死对头勾魂夺魄,应该认栽。随便开始就会被随便对待。但是,商泊云咬牙切齿——老公能这么轻易就喊出口?重婚是要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总不能……是真把他当作别人给“睡”了。因此愤怒的狗脾气里居然夹杂了微妙的嫉妒。极其不爽的商泊云俯身,从嘴巴亲到江麓的耳朵,又到胸口,那颗尖利的虎牙不加收敛地啮咬,把肌肤都给碾破。江麓拧眉,垂眼看着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拿手想推开。完全推不动,他甚至张嘴咬得更用力了。江麓窘迫且难受地想,商泊云这个坏毛病是改不了了。十七岁和二十六岁都是一个狗德行!他试图挣扎,然而手臂被扣得紧紧的。商泊云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将身子压得更低,腰用力摆动,要突破界限一般地向内揉碾:“江麓。江老师。看清楚点儿,你以前没教过我这个‘学生’。”江麓被他逼到了临界点。怎么没教过。“小江老师”不是商泊云亲口喊的吗?他茫然无措,是后来他和商泊云分开了很久,然后对方甚至忘记了他吗?这个猜测把江麓击碎了。那份压抑的焦虑爬满了裂痕,九年之前的,九年之后的,都在这一刻糅合,怎么也平息不下来这份痛苦,哪怕和商泊云贴得这样近,也不能平息。快意和疼痛交织,长驱直入得要将理智都贯穿一样。他喘着委屈的气音,迫切想问眼前的人。“商泊云。”狗东西没听到。“商泊云。”他搂紧了商泊云的脖子,又急急地唤了一次。做|爱的时候,叫出对方的名字多少也算交付了几分短暂真心,因此商泊云气顺了点。——要是连名字也喊错,你今晚就完蛋了,钢琴家。胜负欲暂且冷却,他分出心思观察江麓的反应,发觉那双漂亮的眼睛如同浸在水里。像被雨打湿的桃花。再哭,是不是会变成泡肿的桃子?商泊云咂摸了下嘴唇,觉得自己突然有点想吃桃子了。所以要不要再让他哭下去呢?他瞬间兴奋起来。而江麓得了片刻缓解的时间,终于把话串成了完整的一句。“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商泊云一愣,江麓就巴巴地看着他。——没有忘,但也很少想起来就是了。高中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后来的同学聚会不也没见江麓来过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轻易脱口而出,说“不太记得”也无妨,毕竟今夜本就是以欲望开场。但江麓似乎很重视他的回答。委屈、期待在脸上交杂,青年眼尾通红,嘴唇微微张着,而眉头却是蹙起的,矛盾的痛苦与快乐并存,把这张脸渲染得更加迷惑人了。商泊云的心跳莫名加快。他喉咙一哽,压下想吃桃子的食欲。“没有。”他听到自己轻飘飘地说。这两个字令江麓的情绪终于松了下来,勾着的手臂没松,他用力且主动地抱得更紧了。“那就好。”商泊云感觉到对方蹭了蹭他的颈窝,像脆弱乖顺的小兽一样,气氛中的压抑感消失了,而修长笔直的双腿攀到了他的腰后,镶嵌的拼图随之越线。商泊云深吸了一口气,腾出手将人抵在了床头。他撑着江麓的后脑勺,舌尖探了进去,下一秒,急切地冲撞压着敏感的前端,一次又一次碾过令人战栗的点。将要到达山顶的时候,商泊云咬着江麓的耳朵催促:“江麓,再叫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