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野不满道:“数得太快。”
晚渔说:“好吧,那我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到四十只羊。这样好吧?”
陆观野突然起了好胜心,问:“输赢之后呢?”
晚渔本来打算等自己赢了,再问陆观野讨要一个条件,但现在说不出口,陆观野就猜到了,问:“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晚渔被戳破,只能点头,问:“可以吗?”
陆观野带上护目镜,说:“那你慢慢数吧。”
他话没说完,就冲下了坡,晚渔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的意思,连忙开始虔诚地数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晚渔大学寒假,常常与宋梓谦一起,在欧洲雪场度过,勤能补拙,滑雪水平大概比看上去好一些。
但他等数完四十只羊,也不大确定自己能不能追上陆观野。
单板刻滑与速降又是两种滑法,陆观野看起来也是老手,提前问他输赢之后的事,想必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晚渔不怕陆观野向他提条件,但他也真的有很想要的奖赏,因此也很想赢。
晚渔眼里看不到两边高山白雪的风景,眼前只有一跟茫茫的雪道,和一个不知道在多远处、不知道能不能追上的人。
表白不是这样的
晚渔估摸着已经滑了半程,大腿有熟悉的酸痛感,终于在拐弯时看到他追逐的那位穿黑色滑雪服的单板选手。
晚渔故意踩着他划出来的雪痕,快速估算两人的时速和距离,心里有了底,咬着牙不放慢速度,终于从内侧超过了陆观野。
双板速度本来就比单板快很多,超过他以后就不必担心被反超,晚渔放松了些,保持着与单板差不多的时速,滑在陆观野前方。
离终点还有最后一公里,晚渔心情晴朗,连日的纠结、犹豫、烦闷终于散尽。
不过后面又追来一位高手,从旁边高速超过他们两人。
晚渔不甘心在陆观野眼前被超过,难得起了胜负心,提速到极限,炫技一般反超,冲过终点,刹车时腿里都没力气了,差点摔到雪里。
陆观野被超过后也没有减速,晚他一步到终点,看到他差点靠屁股刹车,刹在他面前,有点紧张,问:“没事吧?”
最后与他竞速的那位也凑过来关心他的情况,原来是雪场的教练。
晚渔稳住身体,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只是摆手。
教练确认了他没事,就先走了。
晚渔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陆观野看看周围没人,就伸手,帮他把面罩往下扯了扯,露出鼻子和嘴巴,只见他脸上一片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衣领之下。
陆观野又问了一遍:“还好吗?”
晚渔点头,缓过来一点,说:“走吧。”
他们在山下的休息区买了热巧克力,然后又坐缆车回山上。
晚渔喘匀了气,心却还跳得很快,停不下来,忍不住道:“我赢了。”
陆观野嗯了一声,承认道:“你很强。”
晚渔手肘撑在膝盖上,一副脱力的样子,脸上却没有疲惫的表情,期待地问:“那……说话算话?”
极限运动会令肾上腺素飙升。
领先出发的四十秒、被追逐的三分钟、被超越的一刹那、注视他背影的最后一公里。
在四公里的雪道上,怎么可能一直平静、一直理智、一直不动心?
陆观野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鼓励,问:“想要什么?”
仿佛无论晚渔提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他都会答应下来。
晚渔的视线落在他眼尾,发现他有一颗隐蔽的小痣,几乎藏在双眼皮的褶皱里。
雪场太安静,只听到索道运行的有规律的噪声,又听到缆车下方松树上的雪落到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