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重头戏在晚上,陆母一早便起身忙活,陆琼则跟在她身边帮忙。
“男人们要去祭祀,我们要开始准备晚上的百家宴。”陆家村不算大,村民们多少都有些亲缘关系,再加上祖辈传下来的各种习惯,但凡遇上什么大事喜事,陆家村家家户户便会聚在一起,准备这百家宴。
陆拾遗对这百家宴还有些印象,只是往常都是在过年的时候,没想到这次竟让他赶上了。
“我也来帮忙吧。”陆拾遗见她们忙碌的样子开口道,心里其实也想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自己的身份以及十三的状况尽数告知。
陆母闻言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连忙推辞道:“您是我们的大恩人,怎么能让你做这样的事情呢!”最后他还是不敌陆母的坚持,和舒墨一起与其他陆家人参加了早上的祭祀。
天还没暗,村长家门前的空地上便燃起了篝火,从村民自家拿出的桌椅已经摆起了长龙,只等着宾客落座。
陆拾遗和舒墨自然被安排到了主桌,许是怕他不习惯,坐在一起的除了村长一家外还有陆父和十三。
十三这几日与护食形影不离,心知离他们分开的日子越来越近,难免带了些闷闷不乐。护食倒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一有空闲就见缝插针地朝陆拾遗讨吃食。
感激的话即使说了千万次还是不够,起先是劝吃,谁都想让他们尝一尝自己拿手的菜肴,陆拾遗和舒墨在凡人界的时日不短,虽然一直靠着灵石中灵气修炼,但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吸收了些杂质,只能一次次地道谢再用障眼法躲过他们的耳目。
“这是自家酿的米酒。”陆父将一碗米酒递给陆拾遗:“先生您尝尝。”看着碗里的米酒,他也没有再纠结生身父亲对自己的敬称。
他不是一个嗜酒的人,但到这个世界后他就再没尝过酒味,与舒墨在一起也多是喝灵茶,如今看着碗里的米酒倒是有些心动,同时思绪忍不住飘远,想着从极北之地回来后倒可以尝试着酿酒。
“这酒不能喝。”舒墨收走了他手里的碗,见他眼馋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勾起唇角道:“我身上有灵果酿造的果酒,你先用它解解馋。”说完就用果酒换走了他手上的米酒。
陆拾遗闻了闻,这酒带着一股清甜的果香味,他饮了一口,酒水像上等的绸缎滑入喉间,化为灵气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酒中蕴含灵气,以你如今的修为不能多饮。”陆拾遗闻言应下,手下动作却没有停,又细细品尝了一口,让甜腻的果香萦绕在唇齿之间。
护食早就看上陆拾遗手上的果酒,不安地了扭动几下,陆十三见状连忙将它放在桌上。作为陆拾遗的带来的鸟,它也受到了村民们的礼遇,对它上桌的举动没有丝毫不满。
陆拾遗见状拿起筷子沾了几滴酒水送到它的嘴边,护食尝了一口,瞬间便爱上了那滋味,啾啾叫着只希望陆拾遗能让自己再喝一口。
将自己碗中的酒水分了些到小碗里,再推到护食面前,见它迫不及待埋在碗里的脑袋忍不住摇头,同时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给它取了一个如此适合的名字。
来敬酒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碗中的果酒逐渐浅了下去,等他回过神来时,最后一口也已经被自己一饮而尽了。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暖色的篝火在眼前摇曳,陆拾遗眯着眼问身旁的舒墨:“他们怎么又点了篝火,好亮。”说完还状似抱怨地嘟囔了一句,舒墨见他难得露出孩子气的模样哭笑不得:“你醉了。”
陆拾遗似乎还不服气,皱着眉转向舒墨,板着脸严肃道:“我没有!”
护食的样子也不太好,晕乎乎地迈着小短腿在桌上来回踱步,毫无征兆地啪叽一声倒了下去。陆十三被吓了一跳,求助地望向唯一保持清醒的舒墨,舒墨揉了揉眉心,第一次露出丝无奈的神色来:“护食醉了,待会儿记得带它回去。”十三连忙点头应下。
比起喝醉就睡的护食,陆拾遗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平时极为稳重的一个人现在却变得有些闹腾,好在舒墨不觉得厌烦反倒还有些新奇。
不少男男女女已经围在篝火旁,陆拾遗似乎也来了兴趣,拉着舒墨跑了过去。只是篝火在他眼里从一个变成了无数个,一不小心就偏离了轨道。
舒墨也不开口任由他拉着自己,醉酒的人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在不慎错过了篝火后,他很快又被路过的微光吸引了注意力。扑扇着翅膀的萤火虫像极了黑夜中的流光,两人循着那道流光远离了欢腾的村民,自成一方静谧的天地。
陆拾遗的酒还没有醒,刚刚凭着一时冲动将舒墨拉了出来,如今仍旧是昏昏沉沉的模样,眯着双眸在朦胧夜色中注视着眼前人。
记忆穿过时间的牢笼,恍惚间又被带回了祈安的后宫,眼前好似又出现了蒸腾着白雾的温泉,他的脸颊被熏得通红,竟让人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舒墨?”陆拾遗愣愣地唤道,随即又像是记起了什么自语道:“不,你不是。”
舒墨见他因醉酒而泛红的双眼暗暗自责,没想到还是错估了他的酒量。
“不对。”陆拾遗眯着眼,突然有些粗鲁地拉住对方的领口,整张脸凑了过去。舒墨一时不察,等回过神来时,满眼就只剩下对方润泽着水光的双眸和鼻尖似有若无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