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九寒回头,“嫂子,我有事需往县上去一趟。”说罢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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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娘纳闷,小叔子怎么忽然要去县里了?再仔细一看,脚步还有些匆忙,说不定是急事吧?
她也没放在心上,小叔子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道理,她和三哥虽然痴长他了几岁,但从来不会仗着自己年岁大,随意干涉小叔子的事。
吃过午饭,李丽娘便在院子里编草篮子,她手脚利索,干起活来也比旁人快,一下午,便编了整整一筐子。刚想站起身来松快松快,就听得门口传来车轱辘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迎面走进两个人,前头的是小叔子,后头的那个,可就让李丽娘彻底傻眼了。
只见那姑娘穿着一身蓝白织花的衣裳,若是旁人穿这衣裳,至少老上五六岁。但她却恰好相反,腰身那微微一收,勒出一截细细的如柳腰肢。发间一根簪钗也无,只用一根木簪子挽住头发,细软的黑发散散垂在白嫩的颈肩,素面朝天,愈发显得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被人这般细细盯着,沈蓁蓁下意识有些慌乱,等她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抓着前边男人的袖子。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沈蓁蓁猛地缩回手,不安地看向对面站着的妇人。
覃九寒忽地回头,口吻淡淡的,“喊人。”
沈蓁蓁打了个寒噤,乖乖喊人,“夫人好。”说完,便乖乖闭嘴了,她晓得自己容貌好,家里没出事的时候,这是锦上添花;可眼下家里出了事,她成了一介孤女,这好容貌便成了催命符了。
沈蓁蓁小时候跟着娘亲买过下人,最清楚她这种好容貌的,最不讨主母喜欢。沈蓁蓁本来就性子软,一朝从小姐成了丫鬟,性子便更加逆来顺受了,乖乖垂着脑袋,好一番可怜样。
李丽娘看得心软成一滩,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引,“喊什么夫人,你要是不嫌弃,喊我一声姐姐就是。”
覃九寒挑挑眉,他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丫头身上真的有种特别的气质,总能引得别人对她大发善心。大概是弱者的天赋异禀?
覃九寒顿了片刻,干脆把人交给嫂子,自己往书房去了。
既然一时心软把人就回来了,那就养着吧。这么大人了,养个三四年,嫁出去了,也就送佛送到西了。
……
夜幕降下,凌西村家家户户灭了袅袅炊烟,燃起了点点烛火,显得温馨而宁静。
李丽娘轻轻吹灭烛火,关上门,这才迈着小步子回到堂屋。
再看堂屋,丈夫已经虎着脸坐在正座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小叔子则坐在下首,表情还是没什么波动。
李丽娘走上前去,顺势在丈夫身边坐下,趁着坐下动作的掩盖,重重捏了他一把。
覃三寿被妻子暗暗警告了一番,只好不情不愿放缓表情,但心里还是生气。阿弟若是想娶妻了,说一声便是,哪有这么一声不响往家里带人的做法。
李丽娘警告过丈夫,便主动开口,“小叔子,蓁丫头睡了。”言下之意,人已经哄走了,有啥要说的,赶紧开口。
覃九寒垂眉不紧不慢喝了口开水,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好看,愣是将淡而无味的开水喝出了绝世好茶的感觉。
李丽娘和覃三寿皆是看得愣住,等到回神,发现谈话的主动权早已不知何时到了覃九寒手里。
覃九寒微微勾唇,眼中流露狡黠,这才三五句话将沈琼卷入府试舞弊一案,全家流放宁古塔的事解释了一遍,听得覃三寿夫妻二人皆是胆寒不已。
两人在心中暗暗庆幸,还好阿弟阴差阳错下错过了府试,不然卷入舞弊一案,莫说科考,就连性命都可能不报。
李丽娘后怕不已,拍着胸脯直念“菩萨保佑”。
覃三寿迟疑道,“那蓁丫头……?”
“没错,她是沈琼唯一的女儿。”覃九寒也不卖关子,干脆利落点头。
夫妻二人听了,面面相觑,犹豫了半晌,还是自家的安危占了上风。
李丽娘自认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替丈夫问出口,“小叔子,蓁丫头一个孤女,你若是想收留,咱家也不是不能多养一张嘴。只是,咱们到底是普通老百姓,会不会受牵连?”
沈家说是卷入舞弊一案,实则只是此案中的小虾米。沈家父子二人定了罪,这事就算是了结了。至于女眷,不过是被牵连而已,本没犯什么大罪,按照以往的惯例,也不过是发买至教司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