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喜独处,玉泉这些婢女们都知道,放了烛便老老实实退了出去。覃九寒才开口同蓁蓁商量,“我们在柳府也有些日子了。到来年春闱还有半年光景,我手里还有些积蓄,在西坊那买了个院子,过几日,我们便搬过去如何?”
说到这,他难得有些惴惴,生怕蓁蓁是觉得他不亲近柳府,便又道,“你若是喜欢柳府的话,那咱们留下也没什么。”
他倒不是那等怕流言蜚语的人,哪怕旁人说他一百句倒插门什么的,也比不上他心疼蓁蓁那么一刻钟。
没想到蓁蓁不但没反对,还赞同点点头,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衣裳,“我也觉得老在干娘家住着不大好,麻烦嫂子费了好些心思。”在她心里,柳府自然要亲近,干爹干娘也该好好孝顺,但真正过日子的人,却只有覃九寒一人而已。
或许,日后还有两人的孩子。但这都是后话。
自家小姑娘这般贴心,覃九寒自然不再有后顾之忧,当即去找了岳父说了此事。柳大人刚开始还生气,倒是柳夫人虽然舍不得,却是一口应下了,还特意将蓁蓁喊过去,嘱咐她,日子到底是小两口过的,有其他人插在中间也不好。
说罢,还干脆把杨嬷嬷和两个婢女的身契都一同交给蓁蓁。这些东西,柳夫人原来就没打算留在自个儿手里,她送下人,不过是为了让蓁蓁身边有人使唤,并不是打着那等打探消息的主意。此时把身契给了蓁蓁,蓁蓁更加感念她的慈母心,都有些垂泪不肯走了。
覃九寒自是对蓁蓁没法子的,倒是柳夫人豁达果断,抱着闺女哄了片刻,才红着眼送蓁蓁他们出了柳府。
他们的新宅子在西坊,离柳府也就两三条街的距离。马车没行多久,便到了新宅子处。
玉泉她们径自下了马车,就见后头马车上坐着的杨嬷嬷和玉纤她们也盈盈过来,朝玉泉她们笑笑,然后在马车旁站定。
自从杨嬷嬷的身契被柳夫人交给了蓁蓁,她的独子杨辉也跟着覃九寒身边伺候之后,杨嬷嬷显然比以前更上心了,不但把伺候的下人调教得妥妥当当,而且也开始拉拢玉泉和玉腰。
对此,玉泉和玉腰自是乐意的,做奴才的,用心与不用心还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她们自认对小姐忠心耿耿,也不怕杨嬷嬷拉拢她们有什么坏心思。
奴才之间的事,尤其是沈蓁蓁身边伺候的,覃九寒是牢牢盯着的,但沈蓁蓁就没那般注意了。她被覃九寒扶着下了马车,便仰面瞧着匾额上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覃府”,心底便暖暖的。
杨嬷嬷拜过主子,便带着玉纤两女去清点行李。这回负责行李搬运的是她的独子,母子俩交接起来也是极顺利的。
玉泉和玉腰则抱着沈蓁蓁的贴身物件和易碎的首饰,跟着主子后头一道进了覃府。
这宅子并不算很大,从外头瞧着不过是个三进的院落,并不怎的奢华。但进了门,尤其是到了后院,就能发现,这宅子的布置还是费了好些心思的。
后院总共就分成正院和偏院,正院自是蓁蓁和覃九寒住的。而偏院也不是给什么妾啊姨娘啊备的,而是给客人住的,上头匾额上便写了“留客居”三个大字。且不说偏院的布置,就说蓁蓁他们住的正院,不是那种富丽堂皇或是附庸风雅的风格,而是处处都落到实处的那种安排。
譬如正院里有一处池塘,蓁蓁喜欢莲花,总喜欢在衣领那绣一朵莲花,覃九寒便种了一池塘的莲花。红的白的,大的小的,野趣的雅致的,碗莲立莲,错落在池塘里,风吹过湖面,便摇摇晃晃出波光潋滟,好不漂亮。
又譬如,蓁蓁好针线,手边总离不了针头线脑。覃九寒在这一点上,难得有些纠结,一方面怕蓁蓁伤了眼睛,穿着蓁蓁做的衣裳时又喜欢得紧,一番纠结,便有了这湖上的亭子。亭子顶部是用琉璃瓦封的顶,棱角处皆挂了灯笼,整个亭子都是亮堂堂的,即便是晚上,那烛火一点,借着月光一照,也比屋里亮了许多。
如此种种,多不胜数,足见出布置之人的用心。
玉泉和玉腰都看在眼里,也不由觉得姑爷真是难得,这般用心思,旁的男子拍马也是赶不上的。
蓁蓁也不是那般没心没肺的人,覃九寒这般布置,她喜欢得不得了,不光是为了这些布置,更是因为男人那番心思。她红着脸将玉泉她们打发出去,便小猫似的窝在覃九寒身边,模样又乖又娇。
又是端茶又是扇风的,覃九寒再不明白面前人在讨好自己,就未免有些太没眼力了,他抿了抿送到唇边的茶水,嘴角噙笑,心情极为愉悦,“喜欢这宅子?”
蓁蓁自是点头不迭,然后抿唇笑得极甜,腮边两个盈盈的梨涡,她十分认真道,“这是我们的家,怎么样我都喜欢。”
覃九寒闻言舌尖一甜,好似吃了花蜜一样,那些日子私下买下宅子布置宅子花的心思,好似顷刻间便得到了千百倍的回报一般。他的小姑娘总是这般贴心,连说出的话都这般合他心意。
前世的覃府不过是个宅子,而现在的覃府,却是一个真正的家,属于他和沈蓁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