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睡长椅,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马文才踏着大步走进房来,身后跟着他的矮胖小书僮马统,缩在马大爷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指着木槿道:“就是他,公子,就是他。他刚才竟然敢说您的坏话,说您……说您不长眼,养了个没眼色的狗奴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噗!我被这话逗笑了。于是说,马统这厮还真是个没眼色的家伙,连这种话都说得出,生怕你家公子不揍你是吧?果然,马统话一出口,立即被马文才结结实实一脚踹出门去,骂了句:“白痴,给我滚!”他这脚一踹出去,木槿的脸色当即就便了,不动声色地横挡在我面前,冲着马文才大叫道:“你想干什么!”“我没想做什么,倒是你怕什么?”马文才摊了摊手,冷冷笑道,“怎么,听说你是阿棠的书僮?怎么到了今天才来?身为奴才不好好伺候主子,自己倒是跑出去逍遥快活!”“文才兄!”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木槿却已经微红了眼眶,低头道:“对不起公子,是我的错,都是木槿不好……”我抓住她的手,表示不要多想,与你无关,并且向马文才解释道:“是我之前出门仓促,急着处理一些事情,没有带她出来,文才兄误会了。”“误会?也罢,随便你怎么说。”马文才继续冷笑一声,大步向床边走去,坐在床头冲我们道,“叶华棠,刚才我好像听你的这个书僮说,问你睡在哪里?”“是呀!”木槿不顾我的阻拦,理所当然地道,“我初来乍到,自然需要对我们家公子如今的衣食住行好好地了解一下。”“好啊,这个你不用问他,我就可以告诉你。”马文才道,“喏。”他伸手指了指长椅,“你家公子就睡那里。”木槿气得变了脸色。“你竟然让我们家公子睡长椅!”只听声音的话我还以为她就快要爆炸了。马文才却意外地丝毫不为所动,还继续道:“这可跟本公子没什么关系。是你们家公子自己说的,说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能够睡长椅,还让我千万不要跟他抢。我念在同窗之谊,几次邀请他来床上同睡,他自己不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那你身为男人,就应该自己去睡长椅,让我们家公子去睡床铺才对!”木槿气得慌不择言。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听马文才那厮在床上大笑起来,反问木槿明明大家都是男人,为什么叶华棠就该睡床,他马文才就应该睡长椅?木槿顿了一下,反驳说因为她家公子身体弱,你的身体好,应该谦让才对。马文才表示他很谦让了,这床铺明明就可以两个人同睡,为什么他家主子偏偏不睡,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什么难言之隐?这家伙今天说话异常利索,竟然在最后把木槿逼近了死胡同里,任是小姑娘伶牙俐齿,因为本就不占理,此刻竟也没有了话可以去反驳。我见小丫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脸色涨得通红,不由得有些心疼,在那边用力地给马文才打眼色,那家伙哼了一声,倒也没再为难木槿,只是最后下了定论,告诉我说,他呢是绝对不会去睡长椅的,但是既然同窗的小书僮都提了意见,他为了同窗之间的友爱,自然也不好让一起同住的学子天天去睡长椅。这种事情如果被夫子或者山长发现,也是要扣他的考评分数的。所以呢,那么现在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我从今天起就搬到床上去与他同睡,另一个是从此以后晚上不睡觉。因为他马公子是个很大方的人,所以这两个方法,我尽可以任选其一,他绝对不会干涉。正文35同床我晕,他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木槿一听此言,急得脸都涨红了,看她跟马统打嘴仗时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结果到了马文才面前反倒蔫了。我觉得好笑,拍拍木槿的肩膀示意她没事,自己则上前一步道:“文才兄,我的书僮不会说话,你不用在意。咱们呢还按照以前那样子就行。你来睡床,我睡长椅,这样的话也能算是,平均分配。”“哼,那怎么行?”马文才皱起眉头,手在床头上轻轻一拍,意有所指地道,“你平时爱睡哪里,爱怎么睡,那都无所谓。但是现在可是考核时期,万一被传出去说,我马文才的同窗每天晚上只能睡长椅,知道的说你习惯诡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苛责你,要是因为这个影响到本公子的考评成绩,你负责?”“放心吧,文才兄,你不说我不说,哪里会有人知道?再说我晚上睡相向来不太好,要是踢到您老人家那可就糟糕了。”马文才淡淡一笑。“怎么,叶华棠,你觉得我会怕这个?”他说道,“那好,我向你保证,你要是能踢到我,算我的,我不跟你发火。”什么叫能踢到你算你的?这家伙说话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反正,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同床睡的!”因为马文才之前对木槿说话咄咄逼人,我也不由得冒起了几丝火,扔下一句便带着木槿走出了房间,径自带她去找师母,安排下榻的房舍。临出门的时候似乎听到马文才在房内冷笑,我也没有理会。因为木槿来的比较晚,大部分书僮都已经两个两个安排好了房间,只有马统迄今为止是一个人住一间房的,于是便把木槿安排跟他一间房。我还在为这个小丫头担心,没想到她一听说是跟马统同房,立即拍着胸脯告诉我小姐没事,那个家伙我才不怕他。我想起木槿之前把马统说得抱头鼠窜的模样,也觉得好笑,那个小矮胖子只会仗势欺人,应该是斗不过木槿的。木槿倒是很担心我和马文才的事情,我告诉她没事,马文才只是脾气坏了点儿,人还是不错的。毕竟这么久的相处下来,我对他的性子也算有些了解。这个小丫头看来是累坏了,在收拾完东西之后,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还想着要去给我洗衣服,后来在我的强令下去睡觉,几乎才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她从太原那边赶过来,估计也是不眠不休地赶了好久的路吧?安顿好木槿,我便打算回房去和马文才继续商量床的事。其实要我觉得,本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大概是因为木槿说话直接,惹恼了他吧?正往回走着,无意间路过杂役后院,我注意到梁山伯,祝英台还有四九几个人都在里面不知忙些什么,旁边还放着几个水桶。隐约听到四九在那边抱怨道:“公子,我看哪,那个陈夫子,分明就是联合王大人来故意为难你!要一下子挑满这么多水缸里的水,这怎么可能?”“好了四九,没事的。”梁山伯从一个缸边抬起头来,用袖子抹了把满是汗水的脸,“不过是破了几个洞,补好就好了。”“可是你还要挑满那么多缸的水。”祝英台也站起身来,眉心紧紧地皱在一起,这时候梁山伯突然发现了院门外的我,不由得兴奋地挥手道:“哎,叶兄,你怎么也在这里!”他说着站起身,大步向我走来,我本不想过去打扰他们小两口见面,不料被梁山伯发现,也只得走进院内,看着梁山伯满脸的阳光笑容,手臂重重地搭上我的肩膀道:“叶兄!多亏你这几天对英台的照顾,山伯在这里向你说一声多谢了!”“山伯兄客气了。大家都是共同下山去找人,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我口里说着客气话,眼睛却扫到不远处前方水缸上面的一个大破洞,不由得诧异起来。“梁兄,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把水缸打破了?”我记得上次刚进书院的时候水缸似乎就破过一次。“啊,没,没什么,只不过是缸破了,修好就可以,叶兄不必担心。”梁山伯试图隐瞒,却被一旁刚刚担着两桶水走来的厨子苏安说出了真相。原来是那位新来书院的方正考评官王卓然王大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对梁山伯发难,让他在明天早上之前挑满所有水缸的水。偏偏苏安还打破了一个缸,导致他们需要先将水缸补好才能够继续挑水。苏安脸上满是惭愧,一个劲地自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