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回到家和明徵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满脸厌恶又无可奈何。明徵当时看到疲惫的程澈心疼地说:“以后这种事你不想做就不要勉强自己做,我妈已经走了,她留下来的公司你已经让它起死回生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章律师接下来又就具体细节向程澈做了核实,程澈从章律师虽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还是看到了案件的严峻。果然,章律师认为,虽胡一鸣有索贿行为,但能证明其索贿的证人林副经理对程澈有积怨,更何况他现在是控方证人,显然不可能临阵倒戈推翻自己做的伪证为程澈作证。而且从现有检察院搜集到的证据中,条条对程澈不利。但章律师猎豹一般敏锐的嗅觉,还是让他能从严丝合缝的证据链中嗅到了一丝绝地反击的希望。
时间过的很快,会面时间已经到了。章律师起身告辞的时候对程澈说:“睡不着觉的时候就想一想,看看还能想到哪些对本案有利的细节或者证据,下次会面的时候告诉我。另外,你在心态上要尽量放轻松,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在外面和我的团队会尽全力搜集证据,虽有点难,但也不是无迹可寻。还有,言念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别怕!”
看守所的生活并不完全像电视上演的那么可怕,同房间的人有因为生活拮据偷窃进来的,还有在反抗家暴的丈夫殴打的时候失手将丈夫划伤的,还有误入传销组织的。
在程澈刚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好奇地围过来问程澈是犯了什么事,程澈没有回答。有一个稍微年长正在靠墙闭眼念经的人,程澈听到大家叫她“岳姐”,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不高却感觉很有威望地说:“人家不愿意说就不要问了。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可怜人。”说完之后大家没有继续追问,散开又去继续玩打手心手背的游戏去了。
程澈的铺位就在岳姐旁边,岳姐话很少,但是大家都听她的。在见过章律师那天晚上熄灯之后,程澈浑身滚烫却止不住地颤抖。恍惚之中,程澈感觉岳姐帮自己盖了好几次被子,后半夜体温太高了,程澈烧得迷迷糊糊,只听到同房间的人在叫值班看守。
程澈被送到了看守所医务室打上了点滴,直到冰凉的液体进入血管,程澈才慢慢醒了过来。
她听到医务室的医生和送自己来的值班看守正在说话,“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正正经经斯文体面,犯了什么事进来的?”“听说是行贿,她之前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呢。生活呀真是跟过山车一样,前一秒还是人上人,下一秒就沦为阶下囚。”值班看守感叹地说。女医生惊愕:“啊?行贿?判了吗?”“没有。还在侦查阶段。”值班看守回答完,看了看外面已经快要亮的天,问医生:“她的液体大概多会能输完?”女医生朝程澈这边看了一下,“她是病毒感冒,已经高烧到40度了,得连续输三天液,每天上午三瓶,下午三瓶。她现在身体很虚弱,不如这三天就呆我这吧,反正这三天我也二十四小时都在。”“王医生啊,你怎么对一个犯人这么好啊?”“别乱说,人家还没判呢,还不是犯人。”
还不是犯人!
程澈本来烧得有点神志不清,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下睁开,对啊,事情还没到最后,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要拼到底,只要命运没有判她死刑,她就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从这里走出去!
程澈一只手撑着挣扎着坐了起来,低声询问医生能否借她一支笔一张纸。在礼貌拒绝了医生让她好好休息的建议之后,用笔在纸上开始梳理案情。
程澈在医务室呆了三天,医者仁心的王医生很细心地照顾她,还用自己的小电锅给程澈煮了鸡蛋青菜面,她的烧渐渐退去。
王医生直觉上挺喜欢这个有着湖水般清澈眼睛的女孩,她更惊讶于这个女孩的毅力,她发着高烧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纸上画着时间轴,然后在时间轴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标注和争议点。
程澈离开医务室的时候,是进了看守所流的第一滴眼泪,她受到了曾经爱她的人的伤害,却意外收获了陌生人这么多的善意。
王医生给程澈擦了眼泪,故意板起脸严肃地对程澈说:“出去了记得请我吃饭,你三天吃光了我囤的所有挂面!”
第24章不及君安
再一次见章律师,程澈和章律师沟通顺畅了很多,章律师也从程澈整理的十几页纸上抠出了新的辩点。
就这样,在开庭之前,程澈和章律师的会面每次都有新的进展,这一盘死棋终于开始峰回路转。
法院按期开庭,依法公开审理这起由贪污受贿案牵连出的行贿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