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Z再次耸耸肩,“或许‘情人’不是,但宇宙是。‘她’可不允许你三心两意,思虑权衡。我不介意死在‘她’怀里,但至少死法不该是因为愚蠢的探戈舞而耗尽心力。”
“……什么?”
“探戈舞,”Z重复道,他举起两只手指,在空中弹动,“进进退退,试探,侵占,退缩……你会跳舞吗?我猜你们穴居人都会。但是我?不,不。我有更好的目标,不能死在半路上。”
“……为什么,”尤里安艰难地开口,“你要把恋爱跟找死联系在一起?”
“因为真的会死。”Z斩钉截铁地答道。
尤里安无话可说了。
不可理喻,但Z一贯如此。这种不可理喻在尤里安如今的滤镜下,更是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可爱。若尤里安肯承认,他其实是羡慕Z的坚定的。出于尊重,他说服自己放下更进一步的想法。
Z是真的不想要。
好吧,那么尤里安会尽量保持善解人意。他擅长这个。
尤里安调出在火星出发前同步的旧新闻,用来转移注意力。他该补齐信息了,与两个月前的世界接轨也是很重要的,鉴于他在那之前也为了逃出地球而与世隔绝了足够久。
Z不关心地球政治,尤里安倒是有些在意独联体对亚美印加的经济制裁。他按日期看到了他离开地月那天的旧新闻。似乎独联体在他出发前就有了针对亚美印加的行动,前任皇帝和亚美印加临时掌门人的影像交替出现在头条,而他只是忙于逃跑没有注意。
换个思路,说不定这就是尤里安能够成功逃跑的原因——山雨欲来,大人物们已经无暇看顾这无实权的吉祥物。这或许是个好消息,如果他们顾不上尤里安的逃亡。但为什么他能在看守森严的地球上逃掉,却在远离亚美印加权力中心乃至远离泛美共和控制范围的火星遇到了追兵?
尤里安沉吟片刻,问Z:“耶索特有跟你说什么吗?我总觉得他知道什么。”
“说什么?”Z兴趣缺缺地反问道,“你该了解耶索特,他在事成前不会透露更多。在太空酒吧见到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这回的乘客是位婚礼上的落跑新娘。”
“不存在什么婚礼,”尤里安的教养禁止他做出翻白眼的动作,但他的心情非常类似了,“耶索特在机场和我碰头,他帮我替换了航班信息,然后我搭乘地月专线到了月面基地。整个计划里没有任何婚礼元素。”
“听上去不错。”Z说,“你怀疑什么?”
“时机,我‘好奇’的是时机。”尤里安纠正了Z的用词,“这个计划酝酿了很久。中间有过几次好机会,我都准备行动了。出差路上,洲际航班,跟地月专线同座航站楼——诸如此类,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耶索特一直不肯配合,直到那天。那天的原定航班基本上是架专机,整个登机口都是安保。我想那天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值得我们费那么大力气出逃。”
“那或许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感谢独联体。”Z说。
“希望如此。”尤里安说。他埋首在故纸堆里,试图继续挖掘信息。他总觉得火星这事儿不太对劲儿。在他彻底迷失于流言蜚语里暗藏的千头万绪之前,Z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出差?”
“对——”尤里安忽然一顿。
Z瞟了他一眼:“你的履历上,毕业以后就去了总部,在那里遇到皇帝陛下。可没有什么出差经历。”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尤里安若无其事地调笑道。Z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尤里安不动声色,暗自松了口气。
逃过了这场穿帮,尤里安选择浏览一些更安全的新闻,关于未来而不是过去。譬如关于他们的目的地,土卫六泰坦。
土星与任意行星之间的距离都足够远,直接导致了土卫间的紧密联系。他们必须守望互助。土卫二恩克拉多斯和土卫六泰坦各有几处殖民基地,前者的优势与木卫二类似,在于地下海洋,而后者则得益于丰富的甲烷储备。土卫四卡里斯托并不宜居,从生活环境而言颇为贫瘠,但丰富的水冰藏量弥补了这一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