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说出这么自私的话,这么多年,我们在你心里,还不算一家人?我们没支持你工作么?没人支持,你是怎么每天半夜到家,一早就走的?每天是谁在管孩子,接送他上下学、陪作业……”“真的支持,应该问问我公司经营的怎么样,你问过一次么?你压根就觉得我不应该开这家公司。我说业务不好做,你出过主意,帮过忙吗?这些事从来就不在你眼里。我每天上了一天班很忙很累,你们都觉得我咎由自取、自讨苦吃,不是么!”“你当初要开公司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都不擅长做这样的事,叫你再考虑考虑,你听了么?”“什么是你擅长的?我们除了吃喝拉撒还擅长什么?你除了叫我不要做,还给过什么有意义地帮助?”周格是可以语速很快的,她讲课时掐着秒表,卡着钟点,是职业要求,“杨帆,我一直没问过你,你是不是从心里就希望我做不成,这家公司做倒了才好!”杨帆听着她这番恶意揣测,简直不敢相信是眼前人说出来的。“你说的是什么话?”他停了半天,问她。她也停了一会儿,不肯就此沉默,沉默意味着被忽略。“心里话。”她说。他抬头看着她的脸,想看她眼睛,灯光并不幽暗,可他就是看不清。两人这么坐着,车窗外是呼啸开过的别人家的汽车,忽高忽低的城市声浪,推波助澜。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周格低头看到是木木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喂!”“妈妈,你回来了么?爸爸给我买的架子鼓到了。”孩子兴奋的声音,“你听!”听筒里传来欢快无章的敲鼓声。“木木,小点儿声,一会儿楼下上来投诉你。”爷爷在旁边提醒他。“哦,我就敲两下,敲给妈妈听。”木木说着,又敲了两下,“咚咚”,“妈妈,你快回来,我打鼓给你听。?”“好,妈妈在回家的路上了,马上到家,你今天有作业吧,要先写作业。”她说,同时说给爷爷听,爷爷会盯着木木完成作业,不然这孩子会假装没作业,六十二文文他们一路无话,直到回到家。到家后也似乎用不着说话,周格去看儿子,杨帆自动去洗澡。他们仿佛习惯了,各干各的。到了晚上,回房也是,各睡一边。结婚这件事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发明人本人结了么?结到最后了么?结的无怨无悔么?恐怕,结的有怨有悔的多吧!不过,人生有悔才有趣儿。周格第二天照常上班,谁还能和老公一吵架就请两天假呢!那是小年轻才有的惆怅,中年人没有,没那空。她临近中午,给远映打电话:“映姐,你怎么样?肠胃好了么?”远映正躺在飘窗上发呆,“好了,又能喝酒了!”“你得了吧,好好消停两天。我想问……”远映打断她:“别问,没想好。你们谁也别问我,等我想好了,我自己说给你们听。”“行,也行!”“这两天,我想自己呆着,公司的事儿,你多操心,我就撂开手了。”远映仰躺在腰靠上,眯缝着眼睛,一条条细细的微光,蒙混在她眼前。“嗯,你放心吧,只管好好休息。事情想好了,记得找我。”周格点头,她边听边在心里推断,映姐看来是想要这个孩子,不然,怎么会需要考虑呢!照从前,胡远映说一不二的性子,今天上午应该已经叫她陪着去预约医院做掉了。等挂了电话,周格也坐在一片日光里,想起从前,映姐和孝干师兄两人乐呵呵地来看望她和杨帆的孩子,当时木木刚满月,师兄说他不敢抱新生儿,只伸头看着,远映把小木木抱在手里,边走边轻轻拍着襁褓。“我看看你们生的就行了,我自己可生不了!”她说。世界在动态变化中啊!有时好,有时坏。她和杨帆的孩子,杨帆……周格起身走到窗边,太阳真是赤裸裸,没遮没拦的,这怎么行!她狠狠拉上窗帘。她坐在办公桌前准备新一期的课程视频,宣传推广倒是上量了一阵子,可惜没什么效果。她的手机,一个业务电话也没接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