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一口气运转不过来,无法一鼓作气跳上寨墙,而后脊背叫两道凛冽杀机锁住,身形被迫从石墙半截处飘落到地。这时候,“嗖嗖”两支短矛,又怒射而来。这次不再匿踪藏形,两支短矛脱手即破空而来。短矛掠来,陈寻甚至能看到矛尖空气剧烈震荡,在火把照耀下形成一道弧形气浪,极速扩散,尔后才听到那几乎要将耳膜撕碎的厉啸。陈寻暗感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还是选错进寨的地方,随随便便来两个人,投掷短矛竟有如此惊人之势。他挥舞铁弓,将两支短矛打成粉碎,右臂也不禁叫那两支射来的短矛震得微微发麻。他将筋骨淬炼到一个新的极致,大半肉身又叫天地灵气重塑过,单纯以肉身强度,他甚至不在蛮武九层巅峰之下,此时右臂震麻,也可知这两支短矛怒射而来,所藏多么可怖的力道。然而不待陈寻心里抱怨什么,那两名蛮武就气势汹汹贴近杀来,手中的巨矛在火把照耀下,闪烁寒光,瞬间就化作重重矛影,似山岳压来,直要将陈寻碾压粉碎。陈寻没有趁手兵刃,只能右手持弓格挡两支长矛,“砰砰”接击,火星四溅,短短数瞬,陈寻就叫这两名蛮武逼到寨墙之下。杀入寨中陈寻被逼到寨墙下,却非他不敌这两人。黑山营地惊动极速,短短十数息时间,就有数十人从帐篷里提着弓矛钻出来,作势要围过来。陈寻就算修为再高,身陷这数十人重围之中,也绝对会万劫不复,更不要说黑山部在南门营地,更有古护等三四名实力还在他之上的九层巅峰蛮武。陈寻示弱被逼到寨墙之后,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其他蛮武,果然都袖手旁观起来,笃实认为有两人拿长矛抢出,定能将这个看上去还一脸稚气的少年,斩杀在乌蟒寨墙下。其他人,只是拿弓箭、短矛,逼迫乌蟒寨墙上的蛮武不能从两侧接近救援。陈寻背抵石寨,黑幽蛮魂神华遍布周身,透漏淡淡凶煞气焰,右弓左拳,左锤右抽,格挡狂风骤雨一般的凌厉攻势,极瞬之间,就与两名蛮武接击十数手。陈寻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先用铁弓将一人攻势荡开,将其逼退几米之远,继而弓拳齐出,朝当前之人杀去,双手以重重战势将其淹没,激起层层气浪,更是有无尽玄寒之气透漏,割脸伤面,真正的杀招藏在双足,有如铁桩横扫,绝不容情的冲这人头颅上怒踢而去……陈寻退到寨墙下,围观的数十人不明所以,但逼近想将陈寻斩杀寨墙之下的两人,却是心惊胆颤,满心是苦,却吐不出来。当陈寻右腿有如铁桩横踢而来,声势之大,唯有近在咫尺的人才最有感受,激荡的气浪风雷震荡,而透漏的无尽玄寒之气,更是叫血液都冻得凝固!正当前的那名蛮武,顿感不妙:“不好!”那人也是甚为了得,面迎陈寻怒扫来的铁腿,几乎窒息,身形也叫玄寒之气冻得僵滞,但凭借数十年锤炼的战斗本能,堪堪偏了一下头,而下一刻,沛然巨力直涌他的左肩,仿佛山岭横压,只着“咔嚓”一声响,整个身子就不受控制,像树叶一般横飞出去。左肩血肉还没有喷溅出,就在半空冻成血红的冰碴子落地……陈寻心间冷哼:六层巅峰蛮武而已,此时还想在他跟前争雄?这样的变故叫其他人都傻在那里,而陈寻手抓石墙,极速飘身爬上了寨墙。另一名蛮武见同伴左肩竟叫陈寻踢得粉碎,心里又惊又怒,看陈寻爬石上墙,紧随其后,脚踏寨墙突出的石块,高高跃起,直欲用重锋矛,将眼前这小子劈成两半。陈寻取出一根铁箭,搭在弓弦之上,怒射而去。陈寻张弓开弦之际,那人犹然未觉,暗感这么近的距离,他有足够把握,赶在这小子射出铁箭之前,就将此子劈成两半。然而电光火石之际,那人突觉陈寻身上如凶焰涌出的气焰好生吓人,凶煞之中又藏有股难言的极寒玄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挤在当中,他的身形甚至都因此在半空僵滞了一瞬。这是错觉?这不是错觉。下一极瞬,弦动如雷,搭在弓弦之上的铁箭,就脱弦似浮光掠来。那人身在半空中,只来得及下意识的挥矛往下格挡,然而极速之矛却打在空处,浑不受力,心头有说不出的难受,接着就觉胸口传来渗人的凉意,低头看去,身穿铁甲护体的胸口,竟然已叫那平淡无奇的一箭轰出巨大血洞,半片身子的血肉极瞬之间化作细碎冰碴,往四面八方激射,接着他的残破尸体就飘然落下,“砰”的一声咂在地上……墙下数十蛮武,避之不及,都叫这漫空血肉洒得满头满身,但看落在地上半片残躯,心里皆生寒气,竟无胆气再欺身上前。他们没有欺近寨墙感受那可怖气息,实难想象那看似平淡的一箭,竟有如此威力,竟是如此可怖。陈寻通玄一箭射杀六层蛮武的无敌战姿,这一刻就深深的烙在墙下众人心魂之上。※※※“阿寻。”宗桑披甲持矛奔上寨墙,看清陈寻染满血迹的脸,激动的哇哇大叫,“真是你这臭小子,你还活着啊,大家都以为你这个死小子死在外面呀!”陈寻犹有闲暇的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铁箭,搭在弓弦上,眼睛闪烁黑幽光焰,看着寨墙下的众人。围寨众人神魂惊凛,直觉似叫一头荒古凶兽拿血舌舔噬到神魂一般,心里有说不出的寒意,知道没有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逃过这一箭,都忙不迭的往远处惊退。待围寨众人退远,陈寻这才放下弓箭,就见宗桑左脸颊竟然脸皮连同脸都削去一块,留下可怖的伤痕,实不知他离开的数月,乌蟒发生了什么事,问宗桑:“阿叔,怎么这么多人围寨,乌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公跟宗崖呢?南獠叔呢,宗凌、南溪他们呢?”“南獠他们在北寨,都好得很。你快跟我去见阿公,阿公这些日子就念叨你在外生死不明,醒来时说死前不能见你一面,他死都不能瞑目……”宗桑说道,抓住陈寻的手臂,跳下寨墙,就往石殿跑去。陈寻没想到阿公宗图受创会如此严重,胸口整个深陷下去,灰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多日昏迷不醒的三角老眼,这时生出些感应,但眸子里神魂暗寂,唯在看到陈寻走进石殿的一瞬,才闪出一丝光彩。陈寻伸手阻止阿公说话,将怀里酣睡的玄豹掏出来,丢石殿地上,又取出青铜小瓶,倒出一枚九元养窍丹,喂入阿公宗图的嘴里。九元养窍丹虽然是真阳境的筑基培元灵药,但所含灵蕴药力,不亚于任何二品级宝药。灵丹入喉,宗图即感到滚滚药力,化入他的百骸气血之中,护住他枯寂近灭的生机。他也知道灵药难得,询问阿寻荒原之行不在一时,当即盘膝而坐炼化药力,修补他在生死线挣扎多日的残破身躯。见阿公稳住伤势,陈寻才稍稍放宽心。这时候其他人也都知道陈寻回寨,陆续赶到石殿来。看到宗崖左袖空荡荡的悬在腰间,左臂竟然齐肘而断,陈寻心生巨痛,愤恨的拿起铁弓,将石案砸得石屑四溅,吼道:“该死的古护,亏我救他儿子!”“阿崖这伤,不是黑山部伤的。”南獠瘸着腿,走过来坐下,如视奇珍的看着在湖泽荒原苦修数月才回寨子的陈寻,说道:“两个月前,狼群袭寨,寨子里伤亡很惨重。那一战,我与宗桑,还有巫公,将领头的金狼诱入寨中围杀,原打算春后用这头金狼的血肉再开魂祭,不想走漏消息,黑山部就与山侗部联合起来,要逼我们将那头金狼尸骸交出去……”金狼?陈寻暗感乌蟒所遇的狼群应是青狼的一支,而所谓的“金狼”,应该只是头狼之一,倘若他在大孤峰遇到那头神狼过境,乌蟒怕是没有一人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