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交织,乐正余亦最后一子落下,胜了。
夏侯南斗心甘认输:“你自小棋艺就在众人之上,这十年来更是精进了不少。是朕输了。”他对外的夏公公吩咐了制首饰的命令,小侯爷却连连叫停了夏公公,将怀中早已画好的图纸交付过去:“叫她们按照此图纸上的图案来制作。”
夏公公领了命令恭敬的退了出去。
小侯爷喜上眉梢,转身却发现夏侯南斗正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你这般信不过尚服局的女官们?”
“当然不是,只是这是送人的礼物总要花些心思。可惜我不会做收拾,不然便自己做了送给她。”
“你这番心意人间都少有,你那花影妹妹收到了必然会十分欢然。”
说了欢然二字,他自己也乐了起来,眉梢眼角少年意气:“当真?”
“当真。”
“那便好。”他低眉一笑,颇为温顺清许。
夏侯南斗瞧着他面上难得流露出的本来模样,心中暖了几分,走上前点着他衣裳不知何时破了的洞:“身边没个人,连衣裳破了都没有提醒。好歹带个随从或者下人吧。”
“我素来不喜身边有人。”
陛下也多为无奈:“我叫尚服局给你新添了几套衣裳,多为你喜的紫色,过几日做好了,你进宫来讨。”
“那……微臣便谢过陛下了。”他稍稍一僵,惯性而笑。
一阵清香氤氲而来,香气似一团迷雾扑面,一缕青烟现身,女子面上多了几分堂皇之色:“暮太尉死了。”
乐正余亦见她此表情便知道大事不妙。
澹台绿水道:“我到太尉府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偌大的太尉府乱成一团凌月阁众人将府中众人安置在平静之所,百里花影站在院落的外围,黄钟与姑洗在内围勘测。
余下的子阁,少阁尽数在院中盘问,平阳将军与暮太师置于主屋,二人对视许久,暮太师先道:“将军可知我二人的颓势是从何时开始?”
“乐正一族乃是我等天敌,如今太尉一死,更加证明。太师可有解决此刻危机的办法?”
“办法?”门外来客面上尽是慌张颓然,女眷已有哭丧之态,太尉府上已被死亡之翼紧紧包围着,人人都如赶往来世的鬼魂,脚步匆匆,顺势而行,暮太师面上露出两三分狠意:“乐正不死,何来你我的天下。”
“太师好大的心怀,这天下太师当真能与平阳共分吗?”
暮太师似笑非笑,手中的核桃轻轻的盘弄着:“先将敌人毁掉,咱们再说谁主天下。乐正存在一日,你我便无主天下的机会。”
“区区小儿便能将你我赶至如斯田地。”平阳将军面犯苦涩:“当真是不容小觑。”
“小觑也罢,高看也好,当他不能再说话时,不过是与他爹一样的石碑一块,名动天下?那也要有命去享。”
百里花影站的位置方好能瞧见暮太师与平阳将军二人,他二人面上毫无悲伤之色,反倒有几分讥讽的笑意。她面上隐约冒了些怒意,人心自可凉薄,可凉薄至此,她倒是一次瞧见。
四面传来阵阵暖香,那暖香之中暗藏着药味,百里花影匆匆抬头,只见屋檐高处月儿朦胧之下,白衣男子匆匆一闪,似是在呼唤她去某处。
她会意,立刻往府外行去。
南宫昭雪站在街角屋檐上身边还有两个不识身份的人,待云去月明,她才看清其中一个是曾经见过的宇文清辉,清辉身边还站在一笑意娇俏的女子,她不识的。
白衣倏然出现在她面前,面犯难色:“想必余亦已经告诉你我们今夜回来行刺。”
她点头。
“人不是我们杀的。”南宫昭雪负手叹道:“我们来时他已经死了。”
百里花影心中猛地生出两分惊愕,冷汗瞬时爬满额角,如遭雷击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前来之前只有你们凌月阁的子阁们在此,杀人的人是二十四子阁其中一个。”
她欲开口反驳,可忆起从前点滴,心中也已然有了答案,半是犹豫的抿了唇:“我知道了。”
南宫昭雪见她面色不太对劲,只道:“余亦应该没有告诉你关于三年前旧案的事情,此案若是那人犯下,按照江湖规矩来说也是情有可原,若是你们愿意此案成为悬案,也未必不可。”
她收敛了面上的情绪,摇头道:“真相本就该是真相,这个案子凌月阁会尽力去查,待真相明了,或许我会明白余亦不告诉我这件事的原因。”
“何必呢?暮家本就是恶人。你不知其中往事也是一件好事。”
百里花影听着他语调之间的叹息,唯有忍下心中那股浓烈的伤怀,咬着牙忍下酸涩。女子转身望着恢弘气派却莫名萧瑟的太尉府,一字一字的道:“杀人总归是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