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要依赖慕容垂,要杀窟咄,尚须慕容麟点头才成。
押解窟咄的战士驰上丘顶。
“蓬”!
睑如死灰的窟咄被解下缠缚于马背的牛筋索,给人从马背推下来,掉在拓跋圭和慕容麟马前雪地上。
平时自诩高大威武的窟咄处处血污,须髯染满血渍,浑身雪粉,冷得他直打哆嗦,由于双手仍被反绑背后,仆倒地上再没法凭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两名战士把他从地上挟起,让他半跪地上,其中—人还掀着他的头发,扯得他仰望高踞马上的拓跋硅和慕容麟。
慕容麟长笑道:“窟咄啊!你也有今天一日哩!”
只从这句话,拓跋圭便晓得慕容垂私下曾联系窟咄,当然双方谈不拢,否则现在他拓跋圭将与窟咄掉转位置。
窟咄目光投向拓跋圭,射出深刻的恨意,大骂道:“拓跋圭你不要得意,终有一天你会像我般下常”拓跋圭淡淡道:“我如何下场,恐伯你没命见到!”探手身后,握上戟柄。
慕容麟喝止道:“且慢!王父吩咐下来,若生擒此人,且把他带回去。”
拓跋圭表面没有半丝异样神态,心中却翻起滔天怒火,暗忖,终有一天,我拓跋圭再不用看你慕容氏的脸色做人。点头道:“既是燕王的吩咐,我拓跋圭当然从命。”
雪愈下愈密了。
卷四第十章路转峰回
燕飞和宋悲风联袂离开谢家,踏足乌衣巷。
在燕飞的心中,大的是街,小的是巷,后者通常是相对的宅院间留出来的通道,宽不过一丈,窄至仅可容一人通过。
他对大街的兴趣,远及不上小巷予他的情趣。由于宅院不同的部局,山墙夹峙下,使小巷有转折,收合,导引,归哦度的诸般变化,天空则呈现窄窄的一线,蜿蜒的巷道似别有洞天,有种说不出的况隐秘味。
但乌衣巷却有不同于他想像和认识中的小巷,宽度介乎御街与一般街道之间,宽达两丈许,可容两辆马车轻轻松松地迎头往来。
乌衣巷与御道交接处设有巷门,标示着乌衣巷的开端,由兵卫日夜把守,也是进出乌衣巷的唯一出入口。
可是乌衣巷亦拥有窄巷所予人曲折多变,安静,封闭的感觉,高楼巨宅对外的檐,窗,侧门,台阶,照壁,山墙充满起伏节奏地排列两旁,白墙,灰砖,黑瓦,疏落有致的老槐树,无不显得安逸幽雅。
燕飞听着左方秦淮河传来河水轻泊岸缘的声音。宋悲风道:“王恭是侍中大臣,是朝廷有实权的正二品大官,他在这时候来见安爷,极不寻常。”
燕飞皱眉道:“他是否对面王家的人?”
宋悲风答道:“他的宅院在乌衣巷尾,舆对面王家同姓而不同族系,一向支持安爷,你们在高朋楼遇上舆孙小姐同行的淡真小姐,便是他的女儿。”
燕飞脑海立时浮现那风姿卓约的美女,心忖原来是侍中大臣王恭的女儿,难怪如此不把人放在眼内。
两人穿过巷门,转入御道。
秦淮河在左方蜿蜒曲折地缓缓流淌,一派怡然自得,对岸屋宇间炊烟袅袅,充盈着江南水城的特色。
宋悲风止步道:“老弟要到那里去?”
燕飞道:“宋老哥听过一个叫独叟的人吗?”
宋悲风摇头道:“从没有听过,独叟是否你这位朋友的外号?”
燕飞道:“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住在西南平安里阳春巷内,屋子南靠秦淮。”
宋悲风欣然道:“那并不难找,我负责带路。”
两人又沿左靠秦淮河的热闹大街漫步。三天前,燕飞等便是在这条名为“临淮道”的街上的饺子馆遇袭,旧地重游,感觉上并不好受。尤其当想到乖巧的张贤已命赳黄泉。
宋悲风亦生出感触,沉默下去。
燕飞忽然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往他瞧来,自然而然往对街回望,见到一个形如大水筒,身穿黄袍的高大肥胖的僧人,正在对街目光灼灼地注视他们,见燕飞瞧过来,双目精光敛去,登时变成个似是慈眉善目笑嘻嘻的胖和尚,还合什向他们致礼,脚步不停的朝相反方向去了。
宋悲风冷哼一声。
燕飞感到胖僧先前的目光充满恶意,令他很不舒服,道:“是谁?”
宋悲风边行边道:“是个佛门败类,叫“恶僧“竺雷音”,是城东明日寺的主持,得司马曜兄弟庇护,没有人能奈他的何。他本人亦武功高强,在建康佛门里亦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燕飞叹道:“建康城似乎比边荒集更家复杂险恶。”
宋悲风苦笑道:“我想,问题在于边荒集没有一个人敢自认好人,不似这里的人愈是大奸大恶,愈是满楼仁义道德,戴着付假脸孔。像竺雷音平时一脸和气,可是下起手来,比谁都要毒辣。听说个多月前司马道子的手下走狗爪牙在边荒集逮着数十个荒人,男的便收作奴仆,其中几个较有姿色的女子,便送给竺雷音作使女,行淫取乐。”
燕飞感同身受,愤怒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没有人管吗?”
宋悲风颓然道:“安爷曾立法禁制。可是司马曜兄弟只是虚应故事。战乱之时,将领豪强四出抄掠“生口”,掳回江南充作豪族庄园的奴婢,已成一种习以为常的风气。因他们的猎物是荒人,又或从北方逃来避难的流民,故除安爷外没有人肯出头为他们说话。十多天前,关中千余流民因躲避战乱,南奔投晋,却被桓玄方面的将领诬为‘游寇’大肆屠戮,而其男丁妇女同样被剽掠为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