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瞎子,眼前这个男人用尽各种龌龊手段。而我还傻乎乎拿他当好人,他对我稍好一点儿我就感激涕零。曾经爱的有多深,此刻就有多心痛。那一巴掌下手极重,只一瞬间,冯振阳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红艳艳的巴掌印。
饭厅里一下子静默了,除却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的别的声音。我瞪着冯振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隐隐泪水,凄凉而无力:“我没有心?我虚伪?沈佳瑛!我若是没有心,我会帮你?我若是虚伪,赵一承就不仅仅是今天这个样子,他会真正的走投无路!”
他摸了摸被我打的通红的半边脸,不再去叫狡辩,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在笑:“对!我承认当时我喝了点儿酒,一时冲动做出了那种事儿,导致你和赵一承之间产生误会。事后,我也很后悔,我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敢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多么纠结,我怕我告诉你了以后,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我怕咱们十几年的情分就那样走到尽头。所以……我一直没敢告诉你!”
“但是后来,我也有通过别的渠道让赵一承知道,其实那天我们没有在一起。他呢!他是怎么对你的!他明知道是误会,他还……他为了那个韩潇潇差点儿动手打你!”冯振阳太过了解我,他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我还没问,他又疾言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他真的以为背叛了他!他真的不了解真相?他要是不了解真相,当初和你离婚怎么甘心净身出户,沈佳瑛,你和赵一承生活了十年,你觉得他若是不知道真相,他若是真以为你背叛了他,会净身出户?呵呵呵,你说我虚伪,你说我没有心。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冯振阳脸上是笑着的,泪水却顺着眼角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而冯振阳更是从不愿意认输的人。他却哭了,我也哭了。明明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我们却因为吵架而哭得像两个孩子。
我没有再说话,那颗跳动的心脏仿佛被扎的千疮百孔,然后又被撒上了盐,浇上了酒。我已然不知该对冯振阳说些什么,因为他说得很对。以赵一承的性子,若是后来冯振阳没有让他知道真相,他根本不可能净身出户。
那么我是不是不该怪冯振阳,可我没有办法不去怪他,若是当初他没有冲动,又或者把真相告诉了我,也许现在我的生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也许,我还是那个家庭美满,不必整天胡思乱想的沈佳瑛。
有的时候,仅仅因为一个冲动的错误,便可以改变一个人一生的轨迹。冯振阳他当时害怕的心态我能理解,可能理解又如何,理解又能够改变什么?也许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赵一承的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爷的错。
我现在完全无法面对冯振阳,更别说与他朝夕相处了。曾经,我问冯振阳说,人为什么要活的那样复杂,活的那么的累。冯振阳说,有的人呢是天生就喜欢算计,而有的人是不得不算计。那么冯振阳呢?他是属于哪一种?而我,我又算是什么?
我茫然了,我不知道未来应该怎么办,坐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我想,我现在这副模样让冯家的人看到一定会起疑的,好在我和冯振阳住的这个院子里,目前并没有多少人出入,就是要出入,他家里的人也不会一大早的就跑来闲逛。
沈佳瑛你要冷静,不能再表现出任何情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闭了闭眼,擦干眼泪,收拾好情绪这才缓缓走出房间。
客厅里空荡荡的,餐桌上还放着没有吃完的早餐,冯振阳去哪儿了?我从门外看到里面也没看到他的身影,难道……他是去公司了?还是跟我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出去了?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不会的,冯振阳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他什么风浪没见过,能因为跟我吵一架去闹出事儿来。
虽然我在一遍遍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还是忍不住担心,捏着手机走到院子里,万分纠结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我担心他会出事,又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思来想去吗,干脆出去找找他,看看他在哪儿。
冯家大宅很大,大到能够将他们一个大家族容纳,从冯振阳爷爷到他的堂叔们,还有一些旁支的亲戚们,依着身份的不同,住的地方也各有不同,我和冯振阳住的地方还算可以,至少不会像他某些堂叔们住的那样不堪。
在这个家里,有努力往上爬的,也有得过且过,腆着脸当寄生虫。寄生虫也分三六九等,有的寄生虫活的像皇子公主,有的则活的像蝼蚁。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寄人篱下的蝼蚁之辈。
我不愿意成为这蝼蚁中的一部分,所以我会尽量想办法让自己工作。
跟冯振阳吵完架以后,我就倒霉得像条落水狗,本来是出去找他的,结果刚走出院子就踩到了异物,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从脚底传遍全身。疼得我差点儿就叫了出来,但我忍住了。
只颤抖着将脚抬起来,一枚钉子刺过软底的托板鞋直扎我脚心,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钉子!而且……还刚好在门口。疼痛之余,我脑海中还闪现出一些很不好的想法,我想起了冯振阳说的话,他说,冯家的人都以为我真的怀孕了,有一部分人是很想要我的命的!住在这个家里尚且还好,住在外面更容易遭人毒手。
现在!我这算是在他所谓的安全地带了遭人毒手了么?我得去医院,否则要是感染了,我这只脚废掉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前拍戏的时候不是没有受过伤,却从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恐惧不安。
明明觉得冯振阳的某些行为可怕,可笑到了危险的时候我能想的人也唯有他,在冯家,除了他以外,是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帮忙了,我这个样子要没有人帮忙,根本就动不了,脚下的血一直在流着,我强忍着疼痛,缓缓挪动了几步,一只手靠在墙上,一只手拨通了冯振阳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我疼的浑身都在冒冷汗,然而冯振阳的手机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在我拨出第十几遍的时候,他索性直接挂了,最后干脆关机。
呵,我不想看到冯振阳,他也不想看到我,一样的道理,我还给他打个什么劲儿。可是……现在我能怎么办?叫120,还是给沈世启打,给唐小美打!他们都是进不来的!给沈世启打!死马当活马医!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你……这脚是怎么回事?”我正打算给沈世启打电话,附近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此刻已经疼的连站也站不稳了,于是完全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人,人家扶着我,我就任由他扶着。等站稳了才抬头跟他道谢:“谢谢你啊。”
抬头之间,我才发现扶我的男人,是那天和冯振阳爷爷一起到冯振阳家里的那个年轻男人,不!应该说是个年轻男孩儿,他看起来顶多就是二十五六岁,比沈世启的年纪都还要小。
然而从他的眼睛里,我却能看到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我可不是现在才有这种感觉的,从我见他第一面起,就感觉这个年轻男人不简单。但我现在根本没功夫想他简单还是复杂,我只觉得不去医院我的脚可能会废掉,指不定动了筋我就成瘸子了。
年轻男人长得很柔美,长得很好看,但不同于冯家其他人,冯家其他人都会有相似之处,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从气质上还是长相上都和冯家其他人完全不同。看起来十分温文尔雅,说话很温柔:“嫂子不必跟我客气,之前两次都没来得及介绍,我叫冯振清,是振阳哥的堂弟。你叫我振清就好。”
“额,好,振清谢谢你啊。”尽管他说不必客气,我还是得继续客气。现在稍微平静之后,心里倒有些不安了,这个冯振清之前可是和冯振阳爷爷一起去冯振阳家里的,是敌是友暂且不明,唯一能看的出来的就是这个冯振清和讨冯家老爷子喜欢,而且为人低调。
但我还是觉得不安,这种不安一直到医院,我的脚被包扎好,才逐渐散去。冯振清年纪虽小,却是深谙世事,他一早的就看出了我的不安,却没有说,直至出医院才和气笑道:“嫂子你别担心,我已经给振阳哥打过电话了,估计他一会儿就能过来。”
“嗯,谢谢啊。”我点点头,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些什么。
冯振清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书生气,连笑起来姿态而也是极其优雅,雪白贝齿微露:“嫂子你真不必跟我这么客气,不过,你对别人得客气点儿。你之前是不是得罪了南苑的那位啊?初来乍到的就让钉子给扎了脚。”
“南苑的那位?你……在说什么啊?”我听得糊里糊涂,我连南苑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得罪那儿的人呢?
我这样的回答让冯振清也顿感困惑:“搁钉子这种事儿,除了南苑那位祖宗,还这没有人能干得出来。”
“南苑那位祖宗?我不认识什么南苑的祖宗啊?我连南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更为纳闷儿了。
冯振清两手一摊,颇感无奈:“可能是南苑那祖宗突然发疯吧,得!祖宗来了!”
随着冯振清的目光,我看见冯振阳和一个看起来与冯振清年纪相当的女孩儿一起走了进来,女孩儿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