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居然也有这么儿女情长的时候吗?韩川在心里画了个问号。自打他认识杨桃起,对方就已经是个宠辱不惊的神仙了,虽然总在处理人间的恩恩怨怨,但这几百年来倒把自己摘的干净。“后来战乱结束了,元元告诉我她不喜欢宫廷朝堂的勾心斗角,在战场上为国杀敌刀风剑雨,有时候可能只因为言官一句话,就落个诛九族的大罪。我就陪着她卸甲归田了。”言官的几句话真的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甚至国家的命数。当年如果不是陆书鹤…韩川怕自己的分神被杨桃察觉,马上开口道,“上神,你也同样不喜欢朝堂纷争吧?”“这些无休止的争斗,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全身而退呢?”杨桃反问。“现在想想,人间的一辈子可真短啊,几十年,过得好快。”杨桃陪着刘元元在沂蒙山麓的小村庄隐居下来,每天刘元元在家照着农书按部就班地学习种地,杨桃则背着药箱往返于县城和小村之间。卸甲归田的将军逐渐恢复了女儿装扮,专心致志地研究种地,早出晚归的杨桃也会用行医治病赚的碎银子买些妻子喜欢的东西带回家,两个人围着炉子一边吃饭一边闲话家常,刘元元总会缠着杨桃给她讲在县城里遇到的有趣事,比如某户的男人卧病在床一年,妻子多处求医问药,丈夫病情仍不见好转,杨桃给他看病的时候那人趁妻子不注意挤眉弄眼,偷偷塞给他一些钱。原来男人的病是装的,装病纯粹是为了逃避责任。还有某户一对小夫妻成亲三年都没能要上子嗣,丈夫拉着妻子找杨桃问诊,结果诊出两个人都是男子…可他们成亲已经三年,若妻子是男人的话行房时怎会没有任何破绽?对于这个问题,当时的杨桃思索了整整一路,考虑到刘元元思维比较跳脱,肯定能给出他意想不到的答案,于是便将问题抛之脑后,在饭桌上讲给了妻子听。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刘元元居然没有继续猜下去,反而顺着他的话茬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我们吗…也对,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也该为未来着想了。再说…两个人的世界冷冷清清的,添个新成员也不是什么坏事。好。听你的。……杨桃一边讲故事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韩川的状态,如果在场的是魏凌霄,估计早就失去表情管理了,可韩川静若处子,眼神中毫无一丝波澜,反倒令他这个本该断情绝爱的神仙有点失落。“这样的生活真好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用担心被名利困扰,日子可以过的非常慢,非常慢。”韩川感叹道。“你是想到那位了吧。”杨桃一语道破韩川心声。“我…呵…果然瞒不过上神。”韩川无奈笑道。“韩川,你知道将军岭吗?”杨桃这么问肯定是因为他在这些年间去过。韩川迅速将这些年的记忆反刍了一遍,最后还真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只不过它现在早就不叫将军岭了,而叫做——双子大厦。双子大厦原本坐落在风光秀美的山麓地带,几十年前双子大厦的位置还是一片荒芜呢,据说那地方原先是战场,自古以来就凶得很,所以双子大厦落成的时候韩川还挺奇怪,左家和宋却怎么会选这么个地方。“双子大厦?”“没错。唐朝时候那里还叫将军岭,传闻将军岭战死的亡魂太多,所以一到了晚上就容易闹鬼。那个地方是进出县城的必经之路,原本我是不信这些的,直到有天晚上走夜路回家,不知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连人带东西翻进了沟里。”“……”哈?上神居然还当过无神论者。“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有些害怕将军岭了,当时的我可真别扭啊,明明害怕的要命还藏着掖着,不敢跟元元说,怕她笑话我。”上神…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韩川发觉脸有点热。“不过呀,我是瞒不过她的,元元一通追问之下,我只好结结巴巴地把实情全说出来。从那以后,每晚元元都提着灯笼到将军岭接我回家。”这段时光是甜蜜美好的,因此这一世的弥留之际,杨桃眼前停留着的仍旧是他和元元在将军岭的雪地里互相搀扶的背影。“当时我问她为什么不怕,元元说她就是带兵打仗的将军,见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怕个啥。”“所以这盏灯笼,就是当年她提过的那只吗?”“寒来暑往,第二年的时候,在将军岭等我的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人。”“上神居然在人间留下过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