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新在宫道之上停了下来,并未说话,只是自怀中摸出来了一份黑绢手谕,呈在了暮色之下。
在一众官吏之后姗姗而来的尚书令走到了最前方,看着那一份手谕诏书,联想到陛下又一次离开了槐都,显然已经猜想到了什么,神色之中满是惊颤,提起了官服,匆匆跑下长阶,停在了宋应新面前。
宋应新神色肃穆,又似乎带着一些挥之不去的愁苦,轻声说道:“诸位大人,接旨吧。”
一众大臣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乱作一团,跑下大殿来,汗涔涔地,一齐跪伏在那个湿漉漉的天工司司主身前。
人间晴秋,那些自历史顽强的存续而来的浩瀚槐林依旧在宫道两侧,不住的招摇着。
宫外都城暮色之下,一片灿金之色。
槐都晴朗,人间辉煌。
这也许会是在人间历史里,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工开物,人间应新。圣天子临别有诏,曰:孤生南壤,数百载而不知岁月,以至懵懂,幸得北国礼部尚书以经典相授。时逢乱世,两族相残,遂拔剑而起,安之天下。历至今时,抚鼎千秋矣。。。。。”
高山大河,终有没时。
当尚书令大人跪伏在地上,遍体冰凉的听着那位人间帝王絮絮叨叨的一生自叙之时,不知为何,却也是产生了这样一种很是哀伤的念头。
神思恍惚之间,却是极为失礼的在宋应新还未念完诏书的时候,便抬起头来,看着那些在暮色里好似流光一般穿梭着的剑光,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陛下若是退位了,人间又该如何自处?”
尚书令大人,或者说,当今人间,除了那样一个登上天门遥送神女落入凡尘的白发剑修,又有谁能够接受,突然有一日,这片人间的帝王,不叫神河了呢?
宋应新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尚书令大人,并未说话。
所以所有人很是清楚的听见了一个很是温和的声音从所有人的身后传来。
“很简单,朕做陛下。。。。不就是了?”
所有人惊诧回头,只是那处大殿之前,一袭黑袍正微微笑着立于暮色之中。
槐都大猿,柳青河。
这个匆匆自人间南方自某处天外之地游历归来的黑色高崖一般的男人,身上依旧带着许多风尘的气息。
于是那些来自天工司的,流溢着白色仙气的‘仙剑’,在那一刻,自天穹之上好似银河垂落,化作长龙,盘旋在柳青河的身旁,带来的剑风扫尽了一切尘土。
拂尽此身烟尘气。
人间始知君王来。
在看见柳青河的那一刻。
尚书令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剑宗北去,天工司东渡西行,而大军越过黄粱直至南极。
大风起兮云飞扬。
须得猛士呵。
守四方。
没人知道四方之地,是否真的便是一切乌有之所。
所以神河又怎么会真的对于这片看了一千年的人间不管不顾,便潇洒的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