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书办,马克惇顿时像见到了亲人,“沈先生,夷人随时可能要进港,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沈先生是他从大陆带过来的师爷,秀才出身,地道的绍兴人。
马克惇是八旗子弟,遛个小鸟,唱个小曲还行,办理差事只能是仰仗一帮师爷、书办解决。
沈先生是个挺精明的小老头,“东主,无需惊慌。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今第一要务,须得探明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已经让鸡笼街总理林国善,派人先去打探消息。”
马克惇顿时安心了一些。
“呜~~~”
没过多久,港湾方向又响起了汽笛的长鸣。杜南舰在海上收回了无人机,也驶了过来,和定海舰会合。
夷人怎么没玩没了的拉响汽笛,马克惇顿时又浮躁起来,他们想干什么!
马克惇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面乱转。沈先生着马克惇的心浮气躁的样子,也不吭声,只管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很快,大鸡笼汛千总林文察和鸡笼街总理林国善等人一同跑过来了。
林文察首先报告说,二沙湾炮台发现仙洞鼻外面停泊了两艘咪唎坚夷船。
千总林文察是大鸡笼汛的最高军事长官,他是凭军功才捞上了这个的官位,虽说林文察十分不起马克惇这个草包,但在马克惇前面,林文察显得十分的恭敬。
千总是正六品的官职,比马克惇品级还高。但满清向来是以文制武,小小的七品县令就能够保举六品的军职,何况马克惇还是满大人。所以林千总在马县丞前面,什么也不是。
接着林国善也向马克惇报告说,有渔船从港外回来,据渔民回报,这咪唎坚夷还是来买煤的,不过夷人天色已晚,准备明早天大亮,再开船进港。”
“不行!”马克惇尖叫起来,“不能让他们进来,买煤,那更是不行!”
马克惇一阵气急,嗓子一阵发痒,不由得连声咳嗽起来。
下人赶紧送上茶水。他喝了一口茶,定定神继续说道:“朝廷三令五申,严禁私下与夷人交易。当此粤匪、会匪作乱,贼氛不靖,夷人一再来鸡笼买煤,难保不萌觊伺之心。”
“大人高见!”大鸡笼讯千总林文察连连点头,“大人,洋轮现在停泊在外港,难免他明天就要进港生事。属下已经嘱咐二沙湾、三沙湾严加防范,以防洋轮挑衅。”
“这洋轮要进来,咱决不能首先挑衅,开炮拦截。只能是怀柔!”马克惇满脸愁容,期盼的目光投下沈师爷,“虽说这鸡笼不是通商口岸,煤炭又是台湾严禁开采的物件,可这夷人没有一个是好说话的。如何才能明白开导,让他们知难而退呢?”
沈师爷捋着颌下的胡须,笑道:“东主,某虽不才,但也添为东翁的师爷。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这与咪唎坚夷交涉的事务,就由我去了。”
他脖子一扬,傲然的说道,“吾必当不辱使命。”
“好、好、好!”马克惇十分的欢喜,他着林国善,“这送给洋人的猪羊瓜果,你们赶紧准备齐全。”
“放心吧,大人,这些都是现成的。”
“这就好了。”马克惇窗外的天色,“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千总,你准备派谁送沈师爷去跟夷人交涉。”
林国善马上说道,“大人,还是用渔船吧。渔船是民船,夷人不容易找茬。鸡笼街水上功夫了得的渔民很多,夜间行船绝无问题,必包沈师爷安然无恙。”
“大人,我去二沙湾炮台观察夷人动向,让大鸡笼汛的兵丁做好因应准备。”
沈师爷、林文察和林国善三人一同出了石围,三顶轿子把三人送到鸡笼街海滨。
海滨码头云集着很多的渔船,码头东边靠近田寮河方向,堆了一堆堆高高的煤山。
吴磋林见三人过来,赶紧迎上前与沈师爷、林文察见礼,然后向林国善报告,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天完全黑下来,再出发。
一旁有人悄无声息的把一包银元送进了沈师爷的怀中。
“没必要待到天完全黑透,现在就准备出发。”沈师爷对林国善说,“不要忘记,县丞大人说的礼品一定得带上。”
“真要给洋轮送上猪羊瓜果?”林千总有些不以为然。他是自小喜欢摆枪弄棍,对这摇扇子的酸秀才很是不上。
“嗳~~”沈师爷连连摇头,他手指码头上的那些渔船,“这些船主要是去送礼物,怀柔夷人,煤炭只是附属而已。我等行事要正,对上对下,全有交代。再说,那些是夷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小心谨慎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