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与高祈谈成生意,将司徒岑和裘三将军等犯上作乱的罪犯送给他舅舅贾琮,换取联邦再不往蜀国派一兵一卒。只是蜀王终究信不过高祈这个小孩子。乃先将司徒岑等人囚禁于府,命人快马跑一趟京城,让贾琮自己来蜀国签个合约。高祈亲自陪着去,星夜启程走了。
司徒岑家有座玻璃房子,平素就在此处商议要紧机密。回府后,他们两口子领着孩子坐在玻璃房子里半日没言语。
有个孩子大着胆子小声问道:“父亲,日后我们不能在家里住了么?”
司徒岑长叹一声:“我们要去京城暂住些日子,不用太久就能回来。”
裘氏忙问:“很快能回来?”
司徒岑苦笑道:“我二哥以为,只要联邦不对蜀国动武便无碍。殊不知贾琮那厮多的是手段。不客气的说,早先他没对蜀国下狠手便是因为我。如今二哥把我送走,实乃丢去保护。伞啊——”他摇头道,“秦晋赵皆不弱,哪个是派兵打下来的。他只对弱国用兵。”
裘氏道:“这三国加入联邦,皆是不同的缘故。”
“这才叫本事。”司徒岑道,“加上吴越齐鲁,每次都用不同的法子。他们人才实在太多了。”
裘氏想了想道:“若如此,咱们只当去京城游玩一阵子,也省得日夜悬心。”
“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司徒岑思忖片刻,骤然出了一身冷汗。“我已有几分魔症了。那个叫王卫的,还有秦国来的丁眉,会不会是联邦的人?”
裘氏忙问:“何以见得?”
“年轻的别国天才我们还没得过,哪有那么巧就巴巴儿给捡到。尤其丁眉还是女子。”
裘氏好笑道:“真真是魔症了。照这么说蜀国难道就没有被他们拉拢去的?朝中还用人不用了?”
司徒岑也笑道:“委实是魔症了。罢了,横竖咱们捅了这么大的娄子都能平平安安的,便是好事。京城也不错,听说已使上电灯了。”话虽如此,他心里仍有几分不定。
另一头,世子正跪在殿前苦求蜀王放她见司徒岑一面,蜀王置之不理。
时近黄昏。世子府詹事丁眉大人立在世子身后替她打伞遮阳。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伸出手腕看看表,乃俯身劝道:“世子,王爷不会答应的。暂且先回府去,大家商议想办法。”世子摇了摇头。丁眉将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世子眼神一动,以为她已有主意,扭头看过去。丁眉轻轻点头,搀扶她起来。
伍方一直侍立在殿前,看得分明,忙进去回禀。蜀王听罢久久不言。伍方低声道:“王爷,那位丁大人……奴才觉得有些古怪。”
蜀王道:“哪里古怪。”
“世子才刚跪下时她看了看腕表,奴才就觉得古怪。主子做事她陪着便是,看表作甚?方才她又看了两次表。头一次世子还没跪足一个时辰,她便没动。过了会子再看,一个时辰已过,她便上前相劝。也不知跟世子说了些什么,世子眼睛一亮,而后便让她搀着回去了。”伍方道,“仿佛她是诚心让世子跪一个时辰似的。”
蜀王一想委实有点子不对,乃道:“安学敏不是与她交好么?让他问问去。”伍方微微皱眉,终是答应着退下了。
这日晚上,世子府幕僚围坐议事,独缺了高二团。安学敏时不时溜丁眉一眼。
少刻,丁眉道:“我到院中走走、理清思绪。”便出去负手立在廊下。
安学敏旋即随了出去。丁眉看着他。安学敏低声道:“丁大人可有主意么?”
“没有。”丁眉道,“事出突然,毫无准备。”
“那……我听世子先头言语中之意,仿佛大人已有主意似的?不然,他还没见到那位——”安学敏比出三根手指头,“怎么就回来了?仿佛回来得太快了些。”
丁眉道:“那是我哄了她。世子欲在王爷殿外石阶上长跪。长跪极伤膝盖,她虽年轻也经不得那伤。且关节这等部位一旦伤着了,保不齐一辈子不好。世子身在事内自然拧巴着,旁人皆知王爷既不可能见她、更不可能放她去见那位主儿。故此我粗略算着,只等她跪足一个时辰,勉强对得起她自己、也对得起那位主儿了,便假意暗示她我有法子,诓骗她回府。”
安学敏愕然:“原来如此。”乃强笑道,“我还当丁大人有法子呢。”
丁眉摇头道:“我若有法子早使了,哪里用得着让世子巴巴儿跪那么久。”乃愁眉长叹。
又说了几句闲话,二人回到屋内。安学敏向世子道:“晚生回去托祖父劝劝王爷如何?”
世子垂着眼皮子道:“也好,死马当活马医,什么法子都试试。”
安学敏拱手离去。他前脚出门,丁眉后脚也一声不吭的出去了。不过片刻功夫她便回来,依然不言语。世子瞧了她一眼道:“既是暂且想不出法子来,大伙儿先各自歇息去吧。明儿早上脑子清醒了再想。”众人都知道她与丁眉有话说,遂鱼贯而出。
屋中转眼只剩下丁眉与世子二人,丁眉乃道:“从旧年年底我便开始寻访理工类人才。在蜀大物理系听到一位教授竭力夸赞安学敏,万分惋惜他去了国学系。我立时查了此子。有个学生说,不知什么缘故伍方先生近日老找他。安学敏非但不学他的课,且显见不大喜欢他。蜀大有名的教授先生我都略知名字,不曾听说此人,遂顺口打听。原来这伍方是位讲师,教授历史学,已经六十多岁了,去年刚来蜀大。学生说他教得一点都不好,没人知道是怎么哄过校长混入学校的。我心下莫名觉得此人奇怪,便寻到他授课的教室立在窗外偷看。”她忽然住口。
世子等了片刻问道:“那人是谁。”
“世子。”丁眉认真道,“你可相信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