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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程之却不敢再那样使性子了。一是曾导的赏识之恩，二是饭局上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周于生出麻烦来。却不想世界这样小，竟遇到了之前在义务时得罪的港商。再见面时说话倒是客气的多，只当作初识一般夸奖了几句曾导慧眼识美人。程之也不愿多事，也装作是初识。甚至端酒杯时还杯口略低。应酬没几天后那两位刘先生谢先生又来探班，连曾导也觉得奇怪，但对方确实是举足轻重的投资商，只得热情接待。没一会儿导演面色为难地走过来，主演团队们正坐在导演棚里休息，他环视一圈才艰难开口：“今晚可能又得麻烦各位和我一起去应酬一下。”除了程之，主演团队基本都是港圈演员。他们似乎是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连抱怨也无。那位拿过影帝的前辈甚至开着玩笑：“有局就不用熬大夜咯。”又是ktv，不同于内地的装修风格，香港这边更奢华浮夸一些，没有主灯，只有顶上转来转去的五彩灯光，强行编织出旖旎氛围。程之直觉不好，拉着熟识的女演员坐在最角落。这种场合总会有人争着表现，她只要降低存在感……刘先生竟带着曾导一起走了过来，不容分说地拿起程之面前空置的杯子，程之忙半起身想要制止，刘先生背过身躲避，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端着酒瓶，借着光亮倒满了。亲自递到她面前，“程小姐，一起喝杯酒啦。”程之看了眼他手里拿的瓶子，麦卡伦30年。又见曾导抿着笑站在一边，只得站了起来。刘先生虚扶她胳膊，“你可不知道，当初选人的时候卡在女二号，还是我想起来你最合适！”曾导也附和着，“是啊，不然恐怕还要等大半年。”程之作出半真半假的惊讶表情，微微屈膝：“那还真是谢谢刘先生。”本想浅抿一口，对面那人已经一饮而尽，她正犹豫着，只觉得唇上沾着的味道与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只得仰着头，疑惑道：“这酒……”衣服被人一拽，回头一看是这几天在剧组唯一熟悉的女演员——江海柔，年轻时也是港圈一枝花，事业巅峰期激流勇退嫁入豪门，可不料中年时夫家破产，只得又出来工作。她挎着程之的胳膊，手腕柔柔在半空中一挥一推，梁先生笑着接着她的力道，踉跄一下。“刘先生怕是不知道，程小姐这两天感冒，不好喝多了。”刘先生不回她，却转过头回答着程之。“这酒是阿陈的私藏啦，怕被她老婆发现说又乱花钱，才拿了这个酒瓶装样子。”他低头靠向程之，神神秘秘的，“装的酒可是不一般哦。”“今天要不是程小姐赏光，也不会拿这么贵的。”贵是贵，烈也是烈。要是在以前，就算是话说到这份上，程之不想喝也不会端杯。可是自从那次在义乌时得罪了面前这位港商，程之也隐约知道王横毅之后颇有微词。想着也算是修复关系，于是举杯，“我感冒确实不太舒服，但您这一杯酒我干了。”江海柔急得“唉”了一声，瞬间淹没在歌声里。眯着眼睛喝酒的男人看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多事。程之一杯酒干了以后似乎对方很满意，提着酒瓶就去和别人喝了。她坐下来才发现刚刚一直坐在身边的江海柔不知去了何处。不再有人打扰，她悠哉悠哉地和着旋律轻轻摇晃着身体。拿起手机想要给周于说一声，等会儿可能没办法定时打晚间电话了。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场合。犹豫着说辞，却觉得脑袋愈发沉重，身体也提不起劲儿。伸手要去拿桌上的水果吃，一颗葡萄明明就在拇指与食指间，偏偏抓不住。她有些气急，倾身向前，身体里却像是有排山倒海的浪来，把她打晕。闭眼前，只看到有人提着酒瓶站在自己身边。交代没一会儿被人缠住的曾导在喝得醉醺醺时想起明后两天要拍的重要镜头，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演员们。其实他也厌烦这些场面，但身在名利场中，自己又是这么个被人捧着的地位，就算外界传自己是怎样的有艺术追求，不会为了快钱去拍流水线产品，他自己也深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别扭人。一部作品从筹备到拍摄到能成功上映，哪能真的凭借所谓的“艺术性”就能顺顺利利呢。刚入行时还有些清高与不忿。年纪愈大，反而越能明白艺术之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也不便做得罪人的事。所以就算厌倦，也得敷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