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瞬又想起九华派所做卑劣之事,便挺胸收腹,下意识端正了身体,大声道:“我为我儿来向萧掌门讨个公道,九华派为何要下如此狠手毒害我儿!”
话音刚落,他身后数十人左右分开,两人抬着竹架走出,躺在竹架上的男子出气多进气少,左臂竟是血肉模糊,好似整条胳膊被人硬生生拽下,着实恐怖。年墨恨恨道:“我儿甫一打开你们送来的贺贴,皮肉竟开始剥落,就……就好像被生生剥皮拆骨,血肉俱被融化,我点苍派到底如何与你结仇?”
饶是年墨这般汉子,说起当时场面仍是心有余悸,足见那一幕何等残忍。九华派众人听得义愤填膺,回嘴道:“这等下做事怎会是我九华派所为,莫要血口喷人平白污蔑。”
这剧毒萧白玉自然听得耳熟,尚不曾忘记在山洞中那毒功是怎样溶掉岩石山壁,血肉之躯又怎在话下。她欲要说出,可想到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见过那一幕,这时讲出非但无人信服,还有推托嫁祸之嫌。
心思几转后,她朗声道:“这一月间九华派上下守孝服丧,严禁欢愉庆典,又怎会寄出生宴贺贴,想必是他人嫁祸在九华派头上。”
她这几句话声音清澈明朗,这般郑重说来掷地有声,年墨稍有犹豫,谢三扬却接话道:“贺贴上明明署了九华派弟子之名,还刻有贵派印章,又作何解?”
年墨连声道:“不错不错,贺贴署名九华派弟子申晓,可是你派中人?”
立于身侧的大弟子周城面色一变,附耳说道:“师父,申晓确是我派弟子,但两月前因屡违派规,受了惩罚后已被逐出九华山。”
萧白玉脸色一沉,目光如霜,面容已浮出片片寒冰之意。年墨忽地噤声,只觉威压铺天盖地般袭来,他竟是不敢动弹。
“妹妹要找的人我可是亲自给你带来了,要如何谢我啊。”不见人影先闻其声,随着一声妩媚的轻笑飘过,眨眼间场上便立了位言笑晏晏,明眸善睐丰神绰约的女子。她身后跟着四人,俱是黑口黑面,不光穿衣打扮,就连模样神情都别无二般,瞧一眼就觉得诡异。
秦红药粲然一笑,纤细的腰肢轻扭,启唇道:“年掌门谢门主,这申晓已在你们面前,就莫要再为难我们萧掌门了。”
被扔在地上的申晓张口欲喊,却只发出些许破碎声,一口气没上来,嘴角又是涌出大股鲜血。待年墨瞧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浑身巨震,眼中惧意与怒火一起喷出,他怒喝道:“萧白玉,你竟与这魔教妖女党同一派,究竟是何居心!”
秦红药轻轻扫了他一眼,那双眸明明生的风情万种,却又宛如一柄淬了毒的神兵利器,见者无不心惊胆寒,她依旧是笑着:“谁给你的胆子直呼她的名讳?”
她话音轻柔,最后一字还未传进耳中,又快又猛的一剑已突的当胸刺来,利刃破空的声音仿佛鬼神的催命符。任谁也没有看清她的动作,瞬间剑尖已到了年墨眼前,他甚至能在剑锋上看见自己木愣的神色。
利剑却并未刺进自己胸口,年墨颤抖着抬眼,只见萧白玉站在自己身前,那柄气势如虹的长剑竟被她牢牢握住了剑刃,悬悬的停在自己眼前的半寸处。
鲜红的血液从那她指缝中溢出,淌下她不堪一握的手腕,静静流进了衣袖中。萧白玉目光凌厉,她斜斜的睨视着秦红药,声音已降到冰点:“够了。”
秦红药神色如常,她一寸寸抽出自己的剑,触感艰涩,分明是在那人手上划上了更深的剑痕。
“既然我们萧掌门说够了,你那脑袋暂且先放在脖子上吧。”她瞥见不光是点苍派长青门一众人身如抖筛敢怒而不敢言,就连九华派中也有弟子神色有异,她满意的低下头,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剑锋上的血迹。
萧白玉染血的手指摸上腰间,唰的一声抽出了残月弯刀,环顾四周道:“我为家师服丧三月,本不应动兵刃,却有贼人三番四次辱我九华派之名。若我一味忍让,不仅害九华派无光,更是让家师在地下不得安宁,还请诸位恕我违逆。”
此言一出,九华派众弟子人心大定,顿时长刀出鞘,将魔教妖女与她身后四人一齐围了起来。秦红药却不紧不慢擦拭着长剑,眼也不抬道:“我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你们这些人谁能拦我?”
这并不是空话,金老爷子的五十寿辰天下英豪齐聚,她都能来去自如毫发无损,更别提不过是小小的九华派。她有些兴致盎然的翘起唇角,这位萧掌门比之前遇到的对手都有趣的多,不过几句话便稳定了已经被她动摇的人心。
弯刀划破空气,招式一出便是杀意弥漫,萧白玉挺刀连刺,转瞬便挥出八招。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年墨不识她武功套路,却在心底赞道,这几招好生厉害,若是自己来接,怕是连一刀都挡不下。
瞧见她如此厉害的武功招式,年墨已经完全信了萧白玉,她招式这般出神入化,又何须动些下毒的心思。想到她还徒手为自己挡了杀招,当下便拔剑喊道:“萧掌门,年墨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直沉默不语的四名黑衣人就势便要拔剑,秦红药却瞟了他们一眼,四人立时停了动作,袖手而站。她挡下一刀后顺着刀剑相撞的力道轻身飘远,举剑便向年墨刺去,剑招迅猛而多变,竟是天王七剑的招式。
天王七剑一旦施展开来,只攻不守,直指对方破绽之处。年墨左右格挡,却挡不住她快剑连刺,手腕登时中了一招,再握不住手中长剑,捂着手臂踉跄了几步,下一剑却已经逼近了他的咽喉。
一柄弯刀蓦地横于他身前,内劲鼓动将他震退了几丈,脱离了那快剑连绵不断的杀招。秦红药被这么一阻,倒也不追,反手剑光更盛,长剑时撩时荡,一招一式虽精妙绝伦,落在另一人眼底却是熟悉万分。
萧白玉心念还未到,手中的刀却像有了意识般去接她的剑,一如在山洞中数百次的对练。不论那长剑刺向如何刁钻的角度,冥河十刀都恰好接住,借力打力,在众人眼里都觉得两人斗了个不分上下。
又一次刀剑交错,秦红药身子压的极近,视线被她轮廓分明的面容占了个满当,而她声音极轻低柔:“妹妹对我这般冷漠,莫非已将山洞那几日忘了罢?”
刀剑交错不过一瞬,话却是一丝不漏的传进耳中,两人你来我往,拆招愈多步调愈是一致,不多时竟连吐纳呼吸都重叠不分彼此。眼前剑光依旧凌厉迫人,却与当日场景渐渐融合,那时并非意在伤人,而是抱有击破巨石,同样目的的默契无间。
那时出招不急不躁,配合着对方你进我退,心思沉静犹如春风拂面。对招间已不记对方身份,只沉浸在九华婆婆登峰造极的招数中,宛如一对刀剑中的知音。
可谁料到转眼间春意转成了凛冽寒风,她使出这般卑劣的手段伤人嫁祸,甚至还一再逼迫自己拔刀毁了服丧的规矩。这时再听她提起那几日,早已忘却两人一同悟出招式的欣喜,只剩阵阵惊寒涌入心中。
下一剑便是要刺向腿间的环跳穴,此招本要侧身斜刀,萧白玉却忽然上身不动下身不移,横刀连斩出几下险招,电石火光间袭向对方腰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