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给我买的智能手机,我稍稍会用了些,对方看着我,目光微愣,我撇开脸,心里卑怯。我知道此刻的模样必然是狼狈至极,满脸泪痕,看着可怜又蠢笨呆傻。你的腿在流血。对方的声音缓慢轻柔,他像是在安慰一只野猫,我逐渐平静下来,才觉得小腿那里钻心的疼。的确是疼,很疼很疼,那疼痛弥漫开来,绕着我的全身旋转,蹿入了我的脑袋,驱赶着我心里的抑郁伤悲。我尝试着动弹,却无法。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腿,突然,身体凌空腾起,我跃进一个怀抱,鼻梁碰在那坚硬的臂弯里,酸疼的让我掉泪。怎么回事?我茫然的看着那轮廓分明的侧脸,是全然陌生的脸,我动了两下,支起身体,我说,放开我。那人无动于衷,而是抱着我,朝那辆银白色的车里走去,我被放在里面,侧身靠着,疼痛细细传来,我额头上都是汗,又听他说,是我撞了你,你这腿得去医院,我载你去医院。我不去。我低声说着,就像是一个在长辈面前撒泼无礼哭闹的孩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陌生人面前这般,仔细想来,大概就是自己太不堪,太卑微,渴望得到旁人关怀,于是连一个陌生人都不放过,撒娇撒痴都来了一遍。那人也是奇怪,照看着我,听着我琐碎的闹声,竟然一言不发,全程都是严谨慎重的模样。到了医院,把我抱下车,我阖着眼,因为疼痛,眼角不由自主分泌眼泪。此刻,心里脑中只有身体的疼,那疼让我无暇去思索赵珏,去想他的女友,去缅怀自己无疾而终的一份卑微憧憬。我被推去拍了片子,医生说是骨裂,敷了药缠上绷带,我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这会儿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硬邦邦的贴在脸面上,十分难受。我抹开脸,抬起头,看着那推着我的男人。此刻,心绪平静,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我有了理智,便轻声道谢,又说了抱歉,明明是我不注意撞了上去,又说了很多无理取闹的话,他这被我“碰瓷”的车主,倒是忙里忙后,帮我来医院治疗。对方摇了摇头,对我说,这没什么,也是我开车不注意,要是及时刹车,也不会碰到你,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我有些犹豫,看着他,说,我给我妈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就好。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他,谁想,我满身找手机,却摸了个空。我只好呐呐抬头,看着他,神色钝钝又郁郁,对方倒是笑了,他说,还是我送你吧,反正我也没事。我心里觉得尴尬,刚才闹了一通,最难堪的一面都暴露无遗,只想着快些离开,可此刻,手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法联系别人,只能答应了。出了医院,轮椅是不可能带走的,我被他扶着,单脚走着,不甚便利,常常会朝他那边歪斜,他半捞着我的肩膀,让我觉得自己大半重量都放在了他的手臂上。到了车旁,他打开后车门,让我进去,我双臂伏在车椅背上,艰难挪了进去。我坐在后面,他在前头,他回头对我说让我坐稳。我轻点头,身体缩着,蜷在车窗边。车上无话,冷气扑簌簌吹来,落在皮肤上发凉,我的腿隐隐作痛,身体在车内颠簸,我又想到赵珏,想到他对我的好,便开始恼怒自己为什么要这般没有自知之明。我对自己说,不是所有人都和你这般,赵珏是正常人,你不该去用你污秽的心思揣测他的好。我晕晕沉沉的想着,车内不知何时响起了音乐,那是英文歌,节奏好轻缓,像是海鸟掠过海绵泛起的滴点水花,我忍不住问,那是什么歌?他回答我一串听不懂的英文,我不想让自己看着太没文化,就没做声。对方也不语,只是把音乐声逐渐放大,于是我的耳边只剩下那绵绵的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