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都说好了吗,怎么现在又想反悔了?林展捏着我的脸,使劲的揉了一下,我拉开他的手,细着声音,我还是有些害怕。又不是打针做手术,怕什么?李医生人很好的,也很温柔,不用觉得害怕。林展攥紧了我的手,他的语气放软,继续道,乖啦,快进去。我几乎是被他推搡着走了进去,洋房内的房间设计很温馨,暖色调毛地毯,晕着浅橘色的灯光铺洒淋下,我踩着脚尖进入,看到了站在玄关一侧的女人。我走过去,听林展介绍,说这是李医生,我有些紧张,鼻尖冒了三颗汗,她的目光就像是一匹温柔的绸缎,裹在我的身上,我低下头,朝她问好,林展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指着厅里的沙发,对我说,我在这里等你。我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止住了,李医生走到我身边,她轻声道,来,我们去聊聊天。聊天室内的布置就像是在自己家里,沙发椅子、绵软的抱枕、长绒地毯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几幅颜色柔和的油画,我随着李医生进去,她让我找个地方坐下,我挨着长沙发的最左侧坐下,她便坐在了我侧边的单人沙发椅上。她一开始同我聊天,像是在拉家常,她絮絮叨叨问着,我磨磨唧唧回应,说到后来,还是我忍不住向她提出我的困惑。是关于我进食上的一些麻烦。我揪着衣摆,半阖着眼皮,说道,医院体检报告出来了,说我的肠胃没有问题,但我现在还是不敢像常人那样吃东西,一吃进去,就会反胃,想要吐出来。李医生听了之后,便对我说,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进食,你只是不愿多吃,吃得少,会让你觉得有安全感,所以当你吃下正常的饭量时,你的身体就会做出反应。我心里其实也多少觉得这也许就是我自己心里的毛病,我听她这般说,便沉默不语,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她看着我,视线还是那般浅浅柔柔。我撇开眼,李医生开始问我其它问题。我和李医生聊了大约两个小时,从房间里出来,林展跑到我身边,从身后勾住我的肩膀,他问我,怎么样?我想了想,说,挺好的。李医生看着我们,她对林展说,我和小然约了每周四见一面,正好和你同一天。林展听了,没做声,我看向他,他才勉强点了点头。从洋房里出来,我问他,刚才李医生说把治疗安排在一天?是什么意思?你还在治疗?林展支支吾吾了两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他沉默几秒,和我说,之前的确是是在治疗,不过现在我已经暂停治疗半个月了。为什么暂停?我问他。林展便同我说,他觉得自己已经大好,从曾经的种种里已经走了出来,他让我不要担心,暂停治疗他心里有数。我听他这般说,便不知如何接下去了,我侧过头,细细打量着他,目光描绘过他桀骜眉眼,他的侧脸轮廓无与伦比,车前玻璃外的光拓在他的鼻梁上,两侧的眼窝越发深邃。我的视线不加掩饰肆无忌惮,他定然是会察觉到的,红灯停顿间隙,突然掠过来,单手扣住我的后颈,在我唇上重重碾过。我帅吗?他咧开嘴,笑着问我。我哑然,神色呆钝的看着他,只觉得,这般自恋的人,应该就是好全了吧?所以暂停治疗也无关大碍。短暂的失神,让我把心里的疑虑跌到了脑后。红灯变换成了绿,车子重新行驶,林展漫不经心道,待会去吃日料吧,把那赵玉叫来。我提醒他,是赵珏。那个字念“jue”,不读“玉”。我一边说着,一边瞧着他,看着林展翻了个白眼,那长睫毛都快扎进自己的眼皮里了,我脸上发笑,林展要不是还在开车,我觉得,他都想凑过来揍我了。我给赵珏发信息,说晚饭要不要一起吃。赵珏很快就回复,我看着那“正在输入”整整两分钟,最后得到了一个“好”字。我把地址发给他,他回复我一个微笑。林展把车停下,凑过来,看我手机屏幕,嗤笑一声,说,这人怎么比我还装腔作势。我好笑的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他身上冉冉升起的一抹美德,自知之明。到了店内,林展靠在包厢的沙发里,他大概是从未等过人,约莫做了二十分钟,从发梢开始,都在传递着不耐。好在五分钟后,赵珏到了。我站起来招呼赵珏,林展一开始没动,被我踢了一脚后,才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向着赵珏点点头,两个人刻板的报出名字,像是武侠小说里高手过招前的自报名讳似的。林展把菜单递给赵珏,赵珏看了一眼,便说,还是你们点菜吧。林展挑眉,撑着下巴,点了好几个菜。我在旁边轻声叨了一句,我想喝可尔必思,要冰的。你那肠胃能喝冰的?冰饮对你肠胃不好。几乎同时,两个人齐声开口。我呐呐无言,服务员朝他们看看,又把目光投向我,我往沙发里缩,喉咙发烫,我说,那还是算了,要一杯热的柚子茶吧。这才乖。林展笑了,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发顶。我拨开他的手,垂下眼眸,瞥到对面赵珏,我一顿,突然想到还没问他要喝什么,我抓住林展乱动的手放在膝盖上,而后朝赵珏问道,你想喝什么?赵珏说,柠檬水吧。林展点了几个生食,还有一两个炸物,我吃了几口,实在是不合我的口味,就停了筷子。只不过刚才捏蟹脚的时候,弄脏了手,我和林展说了一声,便去卫生间洗手。回来时,看到林展背靠着沙发,赵珏则微微前倾,似乎在说些什么,他们见到我进来,便止住了话。林展朝我招手,我走过去,在榻榻米上坐下,他像是捋小猫似的,捏着我的后颈,赵珏看着我们,随后敛去脸上的神色,拿起杯子把里面的柠檬水喝完了。这顿饭的气氛很奇怪,总让我觉得不舒坦。吃完饭后,林展结账,赵珏说要把钱转给我,我连说不用。林展则转过头来,半靠在我身上,他笑着对林展说,小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有事没事一块聚聚啊。林展可真会说假话,他这话里,我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我心里笑他,又忍不住瞥他,林展则朝我眨眨眼,赵珏一言不发。走到外头时,他只是朝我挥了挥手,便单脚跨上机车,戴上头盔,身体前倾。我只听到引擎的响声,侧过头,只看到他车尾的灯光闪烁,又如飞驰一般,在我面前化作虚影,离开了。我和林展站在原处,隔了数秒,林展撩着我鬓角的发,轻轻柔柔捏在指缝里,他问我,要不要回我家去。我一呆,傻乎乎的望着他,日料店外的灯光霓虹,把林展的眼照的红亮亮的。我磕磕巴巴的反问,回……回你家?林展不声不响看着我,我心里慢了一拍,把手机掏出来,我说,那我……那我要给我……妈妈说一声。我想,我惨了,我变成了一个结巴。要被林展笑死了。果然,林展搂着我的脖子,没有礼貌不留一丝情面的嘲笑我,说我是个过夜还要和妈妈报备的小结巴。我在电话里,同妈妈说,今晚留宿在和我一块郊游的朋友家里,自上回我平安无事且情绪平和的回家后,她对我交往朋友这件事变得宽泛积极许多,她没问多少,只叮嘱了几句。我挂了电话,依旧结巴道,她……她同意了。林展露出满意微笑,揩了一下我的脸,他说,那不错。我同林展去他住所,他住高层,在公寓楼顶层,电梯一个个攀上去,抵达最高一层,终于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