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轰的一声响,祁陆阳眼前只剩浓稠到化不开的血红……
老人家常说,梦是反的。大口喘息着醒来,他却希望后面这段是真的。
祁陆阳刚被送去北美读书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国内的祁家形势瞬息万变,他在国外的境况跟着起起伏伏,生死不定,很久之后才终于好转。等表面的风浪退下,祁陆阳在异国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栋山顶豪宅,第一辆限量跑车,以及第一把刻了字的手枪‐‐就放在枕头下,触手可及的地方。
却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长夜漫漫,他总会想起陆瑞年酒后反复念叨着的那句家训: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
只是想起而已。
毕竟,人吃错饭、做错事的前提……是命还在。
当时的祁陆阳顾不了其他。
睡是睡不着了,祁陆阳索性招来司机,让人把自己送回温榆河老宅。下车前,男人将脖子上的玉佛摘下,来回摸索几许,再用软布仔细包好,留在车里。
走到老宅门口,时间还没到6点。
满身酒气却不显醉态的祁陆阳在玄关换好鞋,径直迈向大门正对着的某间屋子。
那是个供奉着三宝佛的小佛堂。佛堂被布置得庄严讲究,一身灰黑衣裳的何嫂正背对着摆弄烛台。
佛像之下的第二层案几上,一左一右各摆了幅遗像。
左边那副遗像上的男子年轻些,眉目间与祁陆阳有三分相似;右边那个年长的,面部略有点浮肿,但一看就是一家人。
他们是祁陆阳同父异母的哥哥和父亲,也是这间老宅的原主,祁宴清和祁元信。父子两的忌日很相近,干脆一起祭拜。
何嫂听见动静回头,闻到祁陆阳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ldo;稀奇,您今年倒是回得早。&rdo;
坦然接纳着她话中的讽刺与冷淡,祁陆阳接过毛巾擦净手,拿了几支香,笑:&ldo;怕耽误了,半晚上没睡。&rdo;
&ldo;这么诚心。老祁总和宴清在天上看着,一定会&lso;保佑&rso;您前程似锦,富贵荣华的。&rdo;
何嫂在祁家待足了40年,一生未婚,半仆半主,把祁家正牌大公子祁宴清当成自己孩子一般照顾,几乎将所有的感情都投入了进去‐‐她会恨上祁陆阳,再正常不过。
像是感觉不到何嫂的冷嘲热讽,祁陆阳按礼数上香磕头,态度虔诚而恭敬,额头都红了。正欲起身,他用余光瞟到何嫂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里除了憎恶不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意味在里头。
&ldo;您干嘛呢这是?盯得人直发憷。&rdo;祁陆阳半开玩笑地说着,站好掸了掸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