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晟用力拉开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我需要你,只是你。”柯尘看着他,眼底的一丝丝笑意就慢慢地荡开了去,“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你会担心这个问题,”裴晟慢慢地说,“是不是因为已经想要接受我了?”……这个人的直觉,简直敏锐得让人觉得可怕。柯尘没有回答,而是另起了别的话题,“我母亲……姓章,t城的章家。”他看着裴晟猛然一动的神色,笑了笑,“你也知道?章家,虽然比不上裴氏在a市的影响力,但是在t城好歹也算是小有名气……我母亲曾经是章家的姑娘,年轻时为了一个男人被她父亲赶出了家门;而那个男人发现所谓的‘赶出家门’是真的没了继承权,就……抛妻弃子地离开了。人啊……太好强总不是一件好事儿。就为了胸中的这一口气,她始终没再回过t城一步;甚至连我的姓,既没有跟她,也没有跟那个男人。‘柯’,是她母亲的姓。”裴晟每一个字都听的很专注,他知道,这些话,很可能是柯尘唯一一次对他讲出口来……“我想,”柯尘闭了闭眼睛,说出口来的话的语调却是一种刻意的轻松,“她应该是不太喜欢我的……她很严厉,不,是非常严厉。从小到大,我就是‘为了她活的’。你觉得,这种说法怎么样?”“我觉得不太好,”裴晟伸手去理他额前乱起来的一缕头发,“你不觉得,你是为了让我爱上你才活的吗?”典型的裴二式逻辑。“这种说法,还真是……”柯尘低声笑了起来,“令人感动。”低下头去吻他耳侧的裴晟得意洋洋,“那当然了,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嘛~”“对于‘爱情’,我现在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愿意在自己身上去发掘有没有这种感情。”柯尘没有回避他的亲吻,“但是,我不会在现在这种时候,离开你。”“那我们不说爱情。”裴晟在心里狠狠地感谢了一把踢自己出门的爷爷,“我们说在一起过日子……唔,我很需要你在我身边,像是吃饭睡觉的那种需要。等咱们把这段时间的破事儿都应付完了,就一起出去玩玩儿——除了t城,哪儿都能去。你开心了不开心了我都会陪着你,然后会一天比一天都离不开你……你喜欢装模作样咱们就装模作样,喜欢假惺惺地拿派头咱们就假惺惺;但是有一点咱得说前头:你心里有什么话要直接告诉我,就像今儿一样……成不?”说完了这段话后,他就带着点儿小心还带着点儿忐忑地等身边人的回答,等了半天后,才等来了一个字。柯尘说,“好。”裴晟立刻喜出望外,“亲爱的,为了纪念我们俩此时此刻的表露心迹……去滚床单来庆祝一下怎么样?”“不,”裴晟眼睁睁地看着带了一点三分恰恰好醉意的情人站起身来,直截了当地进行了拒绝,“太晚了,我要休息……对了,记得把桌子上的酒收回酒柜,然后漱口睡觉。”“可是……”裴晟试图“捍卫”自己的正当权利,“性生活在同居关系很重要的!”“是你说,有什么话直接告诉你的。”柯尘走到卧室门口,才转过头来回他的话,“我现在的想法就是:‘不’。”值得纪念,这是裴晟认识柯尘以来,生活与爱情能看得出来,柯尘很不喜欢现在这所房子。仅仅是在一个晚上之后,家的大门,从t城来到人生地不熟的a市,在没有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下,与自己所爱的男人举行了简陋到只有两个人的婚礼;婚后短暂的温馨,初为人母时的喜悦,最终在她父亲去世后留下的遗嘱面前,支离破碎……至今还记得她对自己说“爱情是最不可信的东西,你以为它脆弱的时候它其实很坚韧,你以为它坚硬的时候它其实是易碎的……”这句话时,美丽的脸上是一片全然的面无表情。所以,回忆和思绪交杂在一起之时,他才会在联系不到裴晟的情况下,选择回去等待着那人的回来。洗漱完毕的裴晟,依然是一副困顿的样子,从客厅里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在身后用力地抱住柯尘,凑过去的下巴不依不饶地在他颈间轻蹭,“亲爱的,别不高兴了。大不了我陪你重新布置这个家就是了。”柯尘转身把喝剩下的水杯递给他,自然而然的态度简直就是拿他做专门给人捧水杯的小弟,“你不用去上班?”裴晟立刻跨下了一张脸,“要要要!三天后去g国和人谈一笔生意,表哥给出来的条件简直就是苛刻,非要把那帮子老外扒拉掉一层皮那么狠……他说,我谈不成就不用回来了。”“谈不成吗?”拍了拍他的脸,柯尘想向外走去。“当然……”裴晟耸了耸肩膀,“谈得成。我是谁啊……但是就得出差一段时间了。唔,不如你陪我一起去?”“我觉得,”柯尘看了他一眼,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这种问题不如你去问柏董,如何?也许他的答案更具有……权威性。”在这三天里,裴晟什么事儿都没干,光顾着折腾那所被他亲爱的嫌弃的房子了。纯白色有着黑色菱形图案的地板砖被全部敲掉,改换成了木质的地板;原本白色的沙发被换掉,改成了柯尘一向喜欢的豹纹外表;书房里的大书架被改成了立柜式的玻璃拉门,在原本放钢琴的空地上出现的是小型的藤木吊椅……裴晟硬拐了柏氏的“御用”设计师来捉刀设计,细节要点全部请示在家中地位最高的同居人意见——当然,款项什么的也是由他目前的包养人垫付。三天后裴大少离开家门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全部是一片兵荒马乱了……大整改活动刚开了个头,一身名牌但是娘气十足的设计师用小手绢捂住鼻子冲过来向装修人员传达着最新的修改精神。柯尘站在面目全非且暂时满目疮痍的客厅里面无表情……很好,这次这里只剩下了混乱,再也没有那什么该死的“冰冷”了。他想起了男人离开家门时,自己和他的对话。“……没必要这样大改吧?难道你还指望在这里住一辈子?”“我还真是这么想的,”一手撑住门框不舍得撒手的裴晟死皮赖脸地再次讨要着临别吻,“等我回来,这里就真正地成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