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把目光搁在那几个木箱上。
&ldo;直说吧,&rdo;爹便吸了一口烟:&ldo;准备准备我就要搬走了。&rdo;
爷就盯着爹:
&ldo;搬到哪?&rdo;
爹把目光望到一边去:
&ldo;先搬到城里去,以后钱多了再搬到东京市。&rdo;
爷就问:
&ldo;你是不是当了县上热病委员会的副主任?&rdo;
爹的脸上有了喜:
&ldo;你都听说了?&rdo;
爷又问:
&ldo;是不是你前些天在明王庄和古河庄卖过几车棺材呀?&rdo;
爹把吸着的烟从嘴边拿下来,脸上有些惊:
&ldo;你听谁说的?&rdo;
我爷说:
&ldo;别管我听谁说,你就说到底有没有这事儿。&rdo;
爹便僵硬着脸,有喜到惊地望着我爷不说话。
爷就接着道:
&ldo;你在明王庄是不是卖了两车八十口的黑棺材?在古河庄是不是卖了三车一百一十口?&rdo;
爹愈发地惊起来,脸上的愕然仿佛会泥皮脱落般掉下来,于是就在那惊中木呆着,如同脸被冻僵了,永远化不开。他们父子三个就那么对着角儿坐,从灶房传来娘擀面条的响,软咚咚从院里传到楼屋里,如同谁在用肉嘟嘟的手拍着他们身后的墙。坐在里边的爹,这时忽然把手里的烟拧灭,又用脚把那一大截的烟身在地上拧成烟丝儿,纸片儿,望了叔一眼,把目光落在了爷脸上,和爷的满头白发上。
&ldo;爹&rdo;,我爹说,&ldo;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啥也不说了――只给你说上一句话,就是不管你对我再不好,说到底你都还是我亲爹‐‐这丁庄我们一家说啥也不能再住了。也和英子她娘商量了,我们家搬走后,老二是活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这房子、家具全都给老二。除了衣裳别的我们一样都不带。有这房子和家具,我就不信宋婷婷不从她娘家搬回来,能舍得不要这家产。至于你&rdo;,爹停了一会说,&ldo;跟着我们一家搬到城里也可以,留下来陪陪老二也可以。等老二下世了,你再去城里由我养你也可以。&rdo;
爹就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