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在他面前,自己容易失去过往的理智和从容,而变成自己不熟知的模样;
还是因为担心唯一一个能够识得杜若花香的男人,会无法实现他让自己白发变回青丝的承诺而失望。
或许,二者都有;又或许,这两个都不是答案。
莫黛轻嗤一声,将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收敛,继续忙活自己手中之事。
其实,不管是什么答案,到最后都将无她无关。
既然使命已经达成,她又何必在此庸人自扰之呢?
想通了这点,莫黛转头回看一眼,缓缓地勾了唇角。
另一侧,青湖河畔。
随着夏日的到来,岸边的杨柳已经褪去了“三月春风似剪刀”的稚嫩外壳,青绿色的柳条顺着枝干垂落,宛若一把带着流苏的大伞。
其下,青草茂盛生机勃勃,偶有蜻蜓蝴蝶随之飞过,像是在追逐渐渐离去的春日,又像是迫不及待地迈入炎炎夏日。
一切都是这般灵动与美好。
除了……
此刻正在争吵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一身亮蓝色锦服,俊朗无双,女的一身粉荷色衣裙,娇俏可爱。
此刻女子正双手叉腰,美目圆瞪,“苏绵青,你这算几个意思,我看你今日心绪不宁,情绪不高才特意一大早过来带你来游湖的,你倒好,垮着个脸给谁看啊。”
许是因为生气,女子音量很高,可配上她那细细的声线,却并不觉得粗俗,反而多了几分娇憨。
若是寻常男子,见女子这般生气,或许会顾及君子之风,柔声安抚。
可这蓝色锦服的男子却丝毫没有“君子之觉悟”,被她这般说道,更是直接反唇相讥,“第一,我没有心情不好,心绪不宁,第二,我没叫你来,是你自己一大早来我家门口,堵我出门。”
“你!”虽说这段时日也和这人吵过不少,几乎见面就掐,可是这回听到他这般说,女子是真觉得生气,脸都涨红了,“苏绵青,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如果真不想来,直接不来,或者跳下马车都行,何故到了这里又这般说我?!”
只男子此刻正好是背对着女子,没有察觉到她那已是带了几分泛红的眼眸,继续毫不留情道,“我若是不来,你不都是直接去我爹娘那里说事?说什么我自己跑,你那马车走得这般快,我又不是自寻死路,为何要跑?”
他今日是当真心情不好,结果这女人还继续无理取闹,当真是气煞他也!
听着这越来越无情的话,女子身体都不由得随之一抖,脸色更是“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虽说平素里大胆坚强,可这样的委屈哪里受得住,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狠狠忍住。
“苏柳,你就是个王八蛋!你自己心情不好,就把情绪发泄在我身上。好,今日看在是太子妃娘娘的册封大典,我不跟你计较!原本还以为你虽然平日里嘴巴毒点就毒点,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是这般小肚鸡肠的男人,算我孙窈看错了人!亏我今日还特意带了好酒过来,你既然不喜欢,那就把我的玉佩还给我,从此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别说你苏家大门了,就算是你苏家门前那条街,本小姐的马车以后都不会经过!”
她说的激动,从一开始还带了几分气恼的意味,最后却渐渐变得冷静!
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走路的男子多的是!
她就不信,她孙窈找不到一个比苏柳更加合乎自己眼缘之人。
二人,可不就是苏柳和孙窈嘛。
这一下,轮到苏柳怔住了。
自从第一次被孙太医和自家爹娘强押着和孙窈见面,二人便开始不停地掐架。
他一开始还顾及孙窈是个女子,便让着几分,奈何几日下来,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男子未必比得过女子。
故而也就少了几分小心翼翼,从一开始的“回应”几句,渐渐演变成孙窈说他一句,他能回两句。
孙窈虽说在女子里面算口齿伶俐腹有诗书,但他到底平素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之人,任凭什么粗话浑话,又或是讲道理,真说起来,孙窈未必说得过他。
只平日里二人吵闹归吵闹,却从未见过孙窈这般气恼。
这一下,苏柳也知道是真的不好了。
若是按照他最开始的计划,若是能够让孙窈知难而退,那便算是大功告成。
他对孙窈当真没有什么好感为其一,其二便是他觉得自己如今还是大好年华,不想被束缚。
走到这一步,本还是喜闻乐见才对,他该欢欢喜喜地将那枚先前怎么送都送不回去的玉佩飞速解下,然后双手奉上,更甚者还得叮嘱孙窈一声,“这玉佩可要挂好,可千万别随便塞男人怀里了。”
哦,不对。
塞男人怀里也行,谁都行,别是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