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纪以宁怎么想,怎么猜,也绝然想不到一向心思缜密、动作敏捷的宁水月会被滚成圆球的宝儿的火舌舔得连眉毛都烧没了,脸上焦黑得认不出原本白皙俊秀的面目,仔细研究起来,一贯严谨的形象在一刹那间就变得很是可笑,高高在上、不可容侵犯的威严之感消失殆尽,不复存在。
令纪以宁惊讶的是,在他脸上的整片焦黑里,就算只看得清剩下的那一双炯炯大眼,却是在那贼溜溜转动着,时刻注意着立于他一旁的她的所有表情变化,反而丝毫看不出他即将会生气的迹象。
这样反常,完全不像小肚鸡肠的他会有的反应。
会不会有诈?
寻思一会,而后扯起嘴角,扬起自嘲之笑,嘲笑自己太单蠢,在不该多作思考的时刻思虑过多。
耸耸肩,他们果真是一家人,怎么弄都没关系,就算顽劣不羁的宝儿把身为鬼界之王的他全身上下都得罪了,又会怎么样?
自然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毕竟他们是父子,父子连心,血浓于水,他怎么舍得已经犯了错的儿子受罪?不分青红皂白护短的父母比比皆是,多他一个不算多。
像她,在这,可不像以前在纪宅那样人见人爱,受到任何人追捧和爱戴。
说得不好听,自己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外人,不管放肆与收敛,怎么做都是错。鬼王一个不高兴,触到他,就会受到责罚,无需理由和解释,谁叫他是这鬼界的王呢?权力无限大,魅力无限强,所以跟随者就是那么多。
这样想来,他不把原本应该撒在宝儿身上的气轻到自己身上,就该吃斋念佛烧香,再捂在被子里偷笑了。
所以,就算宁水月现在被宝儿攻击成这个傻人丑样,她都无需费神担心这顽劣的孩童会遭到什么的责罚,肯定什么事也不会有。
宁水月早就想到了,任眼前这自己喜欢的女子如何聪明,如何聪慧,也断然猜不到自己没有避开宝儿的直面攻击的原因。
他是故意的。
反正都是一家人,宝儿身上流淌着他与她的血液,只要他们母子高兴,作为人夫,人父的他,就算有所牺牲又有什么关系?别说牺牲“色相”,就算是要他的命,那也在所不惜。
经过宁宁的这一次离家出走而迷途不知返,再经过自己三百年来的苦苦寻找无果,就彻彻底底想明白了,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做不到不要她。
他与她在合海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旧事,越想忘,在午夜梦回之时,花开花落之际,越记得狠,记得深,记得厚。
所以,如今的他格外珍惜三人在一起的新时光。
宁水月没有明示的故意可就苦了不明就里的宝儿了,才刚停下滚动不止的身子,只是一眼就看清了自己在他脸上造下的错误,无暇去观察他那沉静的眼神,就擅自认为上摊大祸了,不免开始惶恐,在九天冰泉边就低眉顺眼下去,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父王,孩儿知错了。”神情委屈,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