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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已至,春风却还未吹暖齐越边境的关州一界。
惨白的阳光跃过墙头,倾斜着铺进小巷尽头,铺在那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苏唤月哆嗦着苍白的嘴唇,缓缓抬起头来。渗入骨髓的寒意一波接一波袭来,把她从平静的梦乡中催醒。
昨夜生的火早已熄灭,漆黑的残木里跳动着微弱的红光。
肚子咕嘟咕嘟地叫嚣起来。她抖落身上的草席,撑着墙站稳身子,从怀里掏出几日来吃剩的小半个烧饼,大大咬上一口。
那烧饼硬得像掺了铁,苏唤月使劲嚼着,五官极不协调地拧作一团。
算算日子,她逃来沨县已有两三日,买完烧饼,兜里的盘缠也见了底,得想办法另谋出路。
却来说苏唤月这可怜的女娃,还在总角之年,阿父便被拉去充军,从此再无音讯,唯留母女二人在小村子里艰难度日。去年新春,她阿母也积郁成疾,撒手人寰,剩她在世间继续挣扎。
怎知守孝未满,村头可称耄耋的潘公,看她生得水灵动人,又早过婚嫁之岁,拿出几两破银收买了村长,杜撰出什么婚约,硬要纳她为妾。
她一纸诉状痛斥潘公,没料到官府不讲理,一棍将她丢出县衙,还落下不守妇德的臭名声,要她乖乖在阁中静候出嫁。
苏唤月不肯妥协,将家中所有值钱玩意变卖,追随途经的商队离了故乡,到了沨县。沨县靠近边境最后一道关卡,进城容易出关难,她现没身份,只得与商队断了联系,留在这鱼龙混杂之地。
苏唤月猛打一个喷嚏,回过神思,心底也有了打算。她径直往主街走去,这么几日瞎晃悠,倒也把附近的路况摸了个清楚。
听说主街路口处,有一大块告示牌,专门用来张贴各类活计,去抢个搬货修屋的营生,也可勉强讨口饭吃。
路上仍有些冷清,大多是粗葛布衣在拉货赶马。稀稀拉拉的摊子摆在两边,食客坐下来唠起家常,平添几许人间烟火气。
那锅炉里腾腾升起的热汽,惹得苏唤月不禁吞咽下口水。肚子里冷嗖嗖的,好久没能吃上一口热食。等找到活计,不管其它,定要好好吃一顿。
可赶到告示牌处,只留下一大块空空如也的木板,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行会的人还没来贴吗?
碰巧,一挑着扁担的老媪走过,苏唤月弯起腰迎上前,“这位阿婆,招工的告示一般什么时候贴啊?”
那老媪斜睨了她一眼,顺势放下扁担歇气,举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她冷着口气答道:“你这般晚才来,那活计都被流民抢完了,得天不亮就候在这哩,一刻不到就啥也不剩。呵,我看你这小身板,长工做不动,短工抢不到,还是等着南禅寺每五日的施粥吧。”
苏唤月嘟起嘴巴,悄悄嘀咕了句:“家里的活我以前可是包了不少,也很能干的好吗?”
话罢,老媪挑起装满菜的扁担,继续赶自己的路。
她则是暗自摸了摸钱袋,干瘪到榨不出一滴油水。她深叹口气,盯着告示牌陷入沉思,找不到活,是她没料到的。
实在不成,去捡个破碗,到街上乞讨?
忽地,她眼角往下垂,一片薄薄的黄纸飘入眼帘,上面大大的“招徒”二字一晃而过。
黄纸被风裹挟着往前飘去,苏唤月像看到移动的鸡腿般,发了疯似的追过去。路过的人连忙避开,对她怒目圆睁,嫌弃般甩甩衣袖。
纸片仿佛有了魂,上下跳窜就是不让她捉到。风好容易停了片刻,苏唤月猛地一跃,两掌拍在一起,将唯一的希望紧紧攥住。
揭开来读,鬼画符般幼稚的字体写着:比武招徒,学习马具制作工艺,乌居马具铺。
苏唤月疑惑地皱起眉头:学手艺,怎地还要会武功?
不过,阿父曾是村里的武师,教过她一招半式用以防身。自阿父离开后,她也时常练习,摆一下花架子,随便吓唬吓唬地痞流氓倒也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