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卑有别的!我如今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尚宫,你不过?是田家平民,再说了……既嫁从?夫,我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家,已经定了姻亲,以后不是你管我,是我管你了!”虽然?萧瑜教的话后半段有些不大对,可是冬儿已经到了气?头上,想起枉死的母亲,便什?么也不顾了,只想着痛痛快快骂孟英和孟杰。虽然?说她讨厌萧竞权,可是萧竞权给的权,的确是很好用的。萧瑜放下匕首,推了一把孟杰,几人正欲逃走,却来了许多?邻里将几人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便是苏家人和里正乡长等人。这都?是萧瑜和冬儿午后见过?的,萧瑜晚间曾告诉苏珩,夜里若是冬儿家里出了动静,蜡烛明暗交替,便是有强盗土匪来行?凶了。萧瑜跟着冬儿出门去见来人,村中的人也知道从?前那位小冬丫头如今是贵人了,纷纷来见。“乡长大人,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您也是举人的身份了,曾在县丞那职务上差了半步的就?要到县令了,如今回到乡中,难道就?不想再有作为了吗?这村里出了强盗,还是有名有姓的熟人,您说这可要怎么办呢?”萧瑜指了指孟杰和孟英,他知道庄稼人是最看重团结和村民的利益的,如今算是让这些图谋不轨的歹人把后半辈子?也赔进去了。乡长听得满面?羞愧,他午后还请萧瑜这位“天使”想办法,言说自己曾经得罪小人,仕途坎坷,萧瑜也答应他会求助于当今的二皇子?萧琳,让他不必屈居乡长一职,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村里都?是治下良民,如今出了这样的害虫,自然?是有族规处置的——”萧瑜打断了他,冷笑道:“宗族规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要用什?么刑罚?我听说孟姑娘的母亲曾经被你们?浸过?猪笼,这是怎么回事?”山空月初上“这……刘氏女并非是因为浸猪笼刑责而死,而是自证清白而死,大人何出此言呢?”乡长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解释是当年刑罚有?误,并没有?想要真的处罚冬儿的母亲刘氏致死。“还望大人与孟姑娘不要急躁,当年确实是刘氏娘子被诬告与邻居王富有?私,我?们也是依照宗族律法和乡规处置的……并不想杀刘氏娘子,只是希望她交代事情,也好明正七去之罪,好将日官府查问,乡志记载不必错断。”冬儿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时又急又气,下意识攥紧了萧瑜的手?,她不是什么聪明伶俐的人,自小离家,却日日夜夜清楚记得母亲当年有这样一桩冤案还在,只想着自己在宫中多攒些银钱,出宫之后为母亲写诉状告到官府里去,现在当着自己的面,这群人竟然还是这样说?……萧瑜安抚她上座,带着乡长和里?正进?入屋内详谈。“依照当朝律法,村中宗族之刑本不与典律冲突,因此刑狱断案,不曾明禁村规宗法,只是不得伤人性命,违者按杀人之罪处置,你们也算是读过书的举子,就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得?乡长直呼冤屈,一番辩解才说?出当年的真?相,原来冬儿?母亲的接生稳婆曾在接生时见过她股间的一处胎记,却将此事与村中妇人言说?,传到了邻居家鳏夫王富的口中,王富便向人宣扬刘氏与自己私通。私密之处胎记,本就只有?孟英为夫之人可见,王富一时宣言,却害苦刘氏无?处辩解,被孟英毒打?休弃,又依村规处置在冷河水中浸猪笼,病气交缠,最?终才床头自缢而亡,只是虽正清明,孟英及当时的王富等人却并未受到任何惩处。“大人与孟姑娘请勿怪罪,小职到此村中也不过是两年之任,若是我?在当场,必然会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怎会放过那王富和嚼舌的稳婆呢?”冬儿?虽怒,却也知道?自己真?正恨的人是谁,向前续扶了一把道?:“请乡长大人起身,我?记得的,当时说?要用宗法村规的人不是你。”孟英被压在院外,求饶辩解道?:“贱内是自己想不开才自己吊死了的,当年她与人私通,给我?呆绿帽子的事是证据确凿,我?怎么知道?……至今这事还没有?定论,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若不是因为孟英还占着一个冬儿?生父的名分,萧瑜早就想将他手?刃,如今还在这里?不知死活的诡辩一番,也不留情面的叱责道?:“我?看?你是还没有?弄清楚如今是何等情形,你是想说?陛下亲封的尚宫女官之母德行?有?亏,是吗?”冬儿?还要好好休息,他也不想和这些人再?做纠缠,一振衣袖,对乡长里?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处罚了这几位村中的强盗好了,我?看?这浸猪笼的法子很?好,趁着夜里?河水冷,就先把他们放进?去吧!至于刘氏之事——”萧瑜微微挑起了眉峰,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示冬儿?的行?礼,询问她想要如何清查此事。他并没有?事先和冬儿?说?会做到这样一步,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讲话得体。众人都等着她说?话,冬儿?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向萧瑜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是他只是用唇语对自己说?了一句:“随心便好。”微垂的睫羽下,萧瑜的眼眸散发?着春夜里?柔柔融融的暖月色,翻涌着再?无?他人知晓的温柔鼓励。冬儿?抿咬了一下唇瓣,坚定说?道?:“当年虽反正了我?娘亲的清白,可是难道?就只有?人死才能得了清白和道?理吗?我?不信,既然乡长大人和里?正都在此,我?今日也想和乡里?乡亲的人说?明白了,当年我?虽然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也知道?母亲冤屈。”“王富和当年滥用刑罚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只是我?虽得了陛下封赏,却也不想同邻里?之间疏远,不想压人一头,也请村中的父母兄妹们不要与我?何祖母疏远,其余的事,就交给里?正和乡长大人去办吧。”母亲去世后,冬儿?曾经在她坟前哭了好几天,有?不少村中的人都来安慰过她,她是记得的,她知道?如今围在院子周围的人并不全是好人,大多自私自利,可是却也并非足恶之人。众人面面相觑,向冬儿?拜见过后,由苏珩的弟弟还有?其余几个年轻的男子领着去看?处罚强盗去了,方才的“热闹”瞬间没有?了,只留下乡长和里?正说?了一些客套话,并称会很?快将御赐的宅院和天地整理出来,交付与冬儿?和外祖母。萧瑜不知何时去了一趟偏屋,取来了一封书信,并一枚扳指将其交给乡长,称只需领此信物和书信前去王府,便可得二皇子萧琳召见。乡长感激不尽,越发?对萧瑜和冬儿?佩服不已。“都说?这英雄出少年,巾帼亦为世才,孟姑娘被陛下褒奖封赏,老夫听闻后喜不自胜,只希望村中私塾做大,村中幼子能认真?读书,幼女也以孟姑娘为模范,想必今后此村亦能长久富裕。”乡长的才能和品德,萧瑜是详细了解过的,因而才会将他放心引荐给萧琳,也是借他之手?为萧琳递送书信,表明近况问安,几句客套之后,便送走了人,插上门闩。冬儿?才去看?过外祖母一眼,老人家夜里?睡眠浅,听到了动静,却又不敢起身,冬儿?安抚她继续睡下,用手?轻抚祖母的额头的皱纹。萧瑜寻来,坐在床边轻声说?道?:“老人家的气色很?好,想来身体也是很?健壮的,你想了这么久的外祖母,其实要多陪伴一些时日才好,冬儿?要不要……”冬儿?侧过身擦掉了自己眼角噙着的泪水,转身抱住萧瑜,没让他把话说?下去。“明日去祭拜过母亲,我?就和祖母说?你我?二人之间的事,祖母会明白的,殿下不必为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