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想起来当日梅音被五皇子欺辱,也是这样的神色,便借口支走了?宋蓉,让她带蘅姐儿去院里玩耍,问春琴是不?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什么?心事?。春琴她对冬儿的亲近十?分抗拒,本?来只?是抱膝呆坐在?榻上?,一双眼睛寻着蘅姐儿的嬉笑声,隔着重重墙壁,寻向天尽头去,冬儿只?不?过抬了?一下手,就缩到了?床内。看?到她这幅模样,冬儿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坐回到椅子边上?,笑道?:“你怎么?连我都怕,宋大哥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如今王勇那帮人已经被打?死了?,如今郗恒被宋大人压得不?敢出头,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了?。”“是啊,已经逃出来了?……”春琴闻言抬起身子,惶然笑了?笑,良久,又把?那笑容揉碎成悲怆的麻木,让人看?了?十?分心疼。冬儿尝试着坐在?她身旁,春琴没有再躲开,她轻声问道?:“如果你还有别的心事?,或是没有诉说的苦衷,都可?以告诉我,我告诉兰哥哥和宋大人他们,他们都会?帮你的。”如今萧瑜在?忙郗恒被杀的事?,冬儿想起他这几日操劳,也想为他做一些事?。“真?的吗?”春琴转过头来,握住冬儿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拼命抓住什么?一样。宋蕙和萧瑜对她一直都有提防,她不?是看?不?出来,冬儿“嗯”了?一声,春琴就一头扎进冬儿怀里,失声痛哭。冬儿想起远在?京城的梅音,薛妙真?那么?凶悍,也不?知道?梅音会?不?会?受欺负,二殿下会?不?会?护好她。她轻轻拍抚着春琴,让她安心地大声哭泣,片刻后才问:“一直都没问,姐姐如今多大了??家中还有亲人吗?”春琴抽咽着回答:“今年,应当有十?八岁了?吧?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了?。”此言一出,一阵寒意从冬儿后脊爬到头顶,让她手脚冰凉。十?八岁,不?过就是和梅音一样大的年纪,而且看?着蘅姐儿,也已经有三四岁的模样了?。那她岂不?是和冬儿一般的年纪,就已经生了?孩子?“一个亲人都没有,父亲家里的没有依靠了?,哪怕是娘家的人呢?”春琴抬起一双泪眼问道?:“娘家的人?”冬儿笑了?:“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走了?,我爹爹也不?要?我了?,只?有一个外祖母,外祖母就对我很好,你想,以后蘅儿不?也是要?依靠你的吗?”春琴垂下眼眸,又是一声没回应一般地“嗯”。“我要?带着蘅儿,我能留在?这里吗?就当是,报答你们,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不?记得我娘了?……若是不?能,我就带蘅儿走。”“你现在?不?要?多想,只?要?好好养病就好。”冬儿看?她心情舒缓了?许多,不?经意说道?:“我也很佩服春琴姐姐,想来郗恒那样凶恶你带着蘅儿逃出来,一定十?分不?易吧?”春琴还没开口,宋蓉忽然跑了?进来,惊慌拉住冬儿:“孟姐姐我害怕,我刚才瞧见他们把?那郗恒的尸首送到殓房去了?,都是血!”冬儿也没见过死人,更不?要?提尸体,虽然也害怕地很,但是还是安慰宋蓉,也告诉她以后不?要?太冒冒失失的,耽误了?办案就不?好了?。“谁!谁死了??”春琴听到郗恒的名字,抓着冬儿的手轰然放下,木然问是谁死了?。得到答复,知道?那人的确是郗恒后,才咬牙切齿地说:“好啊,死得真?好啊,怎么?不?是我亲手杀了?你!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冬儿才安慰了?宋蓉,还来不?及开口,春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撕心裂肺哭着,从毫无预备地断了?哭声,决然从怀里掏出了?两根纯金的发簪,还有一张五十?两银子的凭信,交给了?冬儿,求冬儿照顾好蘅姐儿,以后为她找个好人家,便冲下床,冲着门柱撞去。还好宋蕙和萧瑜回来,将她拦下,才没有闹出人命。萧瑜写了?一张安神药的方子,让人煎药给春琴服下,待旁人走开,萧瑜问冬儿有没有受伤,冬儿才扑倒他怀里,小声说自己没有事?。她同萧瑜讲了?春琴的事?,说自己心情不?大好。“殿下会?不?会?觉得冬儿太矫情了??”萧瑜对她已经是很好很好了?,本?应当一点烦恼都没有,她却总是那样感时伤怀的,让萧瑜来哄她安慰她。“冬儿是不?是可?怜春琴,她和你一般的年纪,却被人强迫做人妾侍,才到及笄之年,却已为人母?”他心底泛着苦涩,却轻松地说:“从前你照顾我的时候,却不?见你这般感同身受的,既然她已经受过罪了?,那就应当好好为后半生做打?算,你也不?要?因为她伤自己心。”冬儿一惯都是知人心意的,她都懂得,甚至能提及旁人心上?的疮痕,故作不?知。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萧瑜却明白。“冬儿,”春夜薄冷,萧瑜的声音格外温热,“我只?想你不?管有什么?可?哀可?喜的,都告诉我,这世上?本?就是苦乐相随,没有理由过得好的人不?许愁苦,过得差的人不?许喜乐。”冬儿掩着鼻酸,哽咽着问萧瑜自己从前那里对他不?好了?,自己明明一心一意地对他好,他那样冷淡,自己从来都没有计较过呢。她很在?意这话。“殿下是故意说反话还是真?心的,看?着殿下难受,受欺负,身上?和心上?都疼,冬儿也难过的,怎么?就不?是感同身受了?嘛……”有些话,萧瑜总是想再等?些时候一起说,可?是他埋在?心里的事?,如果此时不?说,也会?有遗憾。“我说胡话了?,该打?。”他拉起冬儿的手在?自己心口打?了?一下,将那细嫩的小手指攥在?掌心里。望着她,萧瑜将她的手掌缓缓贴紧在?自己心口上?,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冬儿,虽然已经和你成亲了?,得了?好几次,你叫我这一声‘夫君’,可?是我也明白,我还不?太懂如何去珍惜爱护一个人。”“我那时的确是做错了?,想赶你走,不?想让你为我陪葬,后来又舍不?得,恨自己当时可?怜可?悲的模样,不?敢和你说,本?来有很多次可?以和你说明白,都如懦夫一般不?敢开口,如今想到,就只?有后悔。”他说的是与冬儿最初相遇的事?,也说的是前世二人短短相守过的疏而光阴。“我不?敢说自己如今做的好了?,也只?有一点点来,若是这一点点用心,就让你不?好受了?,我只?会?更加难过。”不?过是一点点本?来该有的好,冬儿却这般珍惜,甚至觉得自己不?该享受,他怎么?会?不?心疼呢。“我只?想多疼爱你,多陪伴你,待你今日比昨日好,明日比今日更好。”别人都说他冷淡,笑也不?笑,可?是冬儿不?觉得,如今他说了?这样感动人的话,又俯身亲吻着她的唇瓣,将她喉间的苦涩一点点吻化开。萧瑜放开她,用手帕为她擦眼角的泪水,虽然喉咙里和鼻子里都是酸酸的,可?是到底唇角挂起了?笑意,甜在?萧瑜的心尖上?。“本?来午后是想问问春琴的事?,看?她是否真?的有秘密,却被那郗恒打?了?岔,如今冬儿已经帮我问出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了?。”萧瑜忽然严肃,压低了?声音仿佛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今天晚上?练完了?字,我会?好好酬谢娘子一番,都听娘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