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惩大诫,让他跪一会儿也就罢了。”白越摇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论资历臣不如他,他不服臣,臣也没有办法。只好来求陛下好好同他说说,日后别这样让臣下不来台。”
他说罢低眸微笑,温和守礼得紧。
当然,若皇帝能只是同安珏“好好说说”,他便也不会过来了。
他这贵君坐在掌权的位子上坐得好好的,可真没想到昔日的元君还能从狱里走出来。
宫道上,押着安珏的宫人在两刻之后还算恭敬地请他起了身,但可没打算跑一趟鸾政殿送他回来。
安珏原也没指望他们送。冬天穿得厚实,跪这一会儿倒没有多累,只不过是刚开始跌下去的那一下有点磕了膝盖。
他便自己趔趄着往回走,边走边思量一会儿该如何是好。
白越势必已经见过陛下了。
陛下有多喜欢白越他心里清楚,在过去的两年里,六宫基本都只瞧着他一个人升迁了。
他先前对白越有过不满,只刚跟陛下提了两句便迎来一场怒火。
白越晋封贵君那时他刚被废为常侍,心情实在不好便称病没有去贺,这样的事在宫里其实也不稀奇,陛下却是当晚就差人过来斥了他一顿。
这回……
唉。
安珏默然暗叹,一步步地踱回鸾政殿,在门外兀自揉了会儿膝盖,到底还算正常地走了进去。
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跪着已够屈辱,不论一会儿她还要做什么,他都不想显得更加狼狈了。
赵瑾月读着折子,余光察觉有人进殿,一抬头:“回来了?”
“嗯。”安珏点头,顿了顿,问她,“贵君来过了?”
“来过了。”赵瑾月边说边打量他,很快看出他面色青白得不正常,便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怎么回事?”
安珏低头淡笑了声:“贵君不是来过了。”
“现在我想听你说,兼听则明么。”她说着要拉他去侧旁坐,才刚一拽,却反被拽得向后一倾。
安珏膝头发酸,实在没能来得及这么快提起来。
她转回头看看他:“怎么了?”
“没事。”他避开她的打量,趔趄了两步扶住桌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赵瑾月皱眉,二话不说蹲身便要揭他的衣摆,他下意识地伸手挡她,又被她挥手反挡开来。
她撩开衣摆又撩中裤,定睛一看,见只是膝头有块青紫略松了口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不就是跪了两刻,怎么弄成这样?”
跪两刻她也是跪过的,哪次祭祀不得有这个时间?虽然祭祀时膝下都要垫着蒲团,但冬日衣服厚,应该也能和蒲团一样垫一垫才是。
安珏斟酌着言辞一时没有开口,她便有些急了:“你跟我说啊!”
安珏哑然笑笑:“臣若说是他成心找茬,陛下信么?”
第130章女尊世界的赵瑾月(五)
他语气中有股嘲讽,也有股自嘲,赵瑾月听出来了却跟他生不起气来,沉吟了一下只说:“那你得告诉我经过。”
安珏复笑一声,便口吻懒懒地说了起来。他说得平淡,说完也没多讲什么求她信他的话,言语说停便停了。
赵瑾月把两个人的话搁在一起思量了会儿,点头说:“那我信你的。”
她信他是有原因的,因为对比来看,安珏说得原委详细,白越的说法却是温和好听但过程含糊,听上去更像春秋笔法。
安珏却很意外,怔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当真?”
“何必骗你呢?”她反问,说罢站起身,又伸手要搀他,“回房歇着,我叫太医过来。”
她这样,自有机敏的宫人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她抬手摒了开来。安珏觉得不妥却不太敢跟她争,胳膊稍微紧了紧,便一语不发地撑身站了起来。
他腿上其实也没严重到要人扶着才能走的份儿上,但总之赵瑾月是趁机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