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孤芳自赏的公主,用同学们背后的评语来说,是个&ldo;把眼睛生到额角头上去的人&rdo;。为了求学,她从常州来到苏州。整个东吴大学附中,没有一个男同学合她的意,入她的眼,就是舒昌格这样的美少年,她也嫌人家穷。
然而,就这么一个高傲而又美丽的公主,却向不起眼的蒋纬国暗暗送起了秋波。
蒋纬国心里吃了萤火虫‐‐自个肚里明白呢。
不就因为自己是当今国家最高统帅的公子吗?!
这&ldo;秋波&rdo;,已向蒋纬国送了好多日子了。
可惜俏眉眼做给了瞎子看,对此,蒋二公子始终假痴假呆,视若不见。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反正,自从见到那阵阵火辣辣的秋波后,蒋纬国常在夜深更静时这么想:假如我是一个穷学生,假如自己长得比舒昌格还精神,又假如忽然有那么一天,我那兼任国民党中央政治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把全国党、政、军三权一把抓在手的父亲解甲归田,回到溪口乡下去了,那么,自己还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这双简直能勾人魂魄的秋波吗?
每每想到此,他那颗年轻躁动的心儿竟会格外地平静下来,从而再次屡屡触及那双秋波时,他竟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好笑与讨厌。然而,这双&ldo;秋波&rdo;向蒋纬国递送的频率却在日益增多,增强。
凭良心说,薛小姐除容貌外,对歌舞演剧等文体活动却一窍不通,但她只要见到蒋纬国在参加这种活动,她总是要不失时宜地前来挤一脚,鹤立鸡群般地独立一边,表现出很大的热情,似乎对这种业余性的文娱活动很感兴趣。
这一切,瞒得了所有的师生,却瞒不了蒋二公子那敏感的心‐‐那种对异性特有的敏感。
终于,面对这个楞头楞脑的憨小子,薛小姐再也不能无休止地矜恃下去了,她决意委曲求全,主动向这位情窦似乎未开憨小子射去丘比特之箭。
对此,薛小姐自忖充满了自信。
第25章蒋公子初交桃花运,包车厢戏演鹊桥会(2)
世上只有船靠岸、藤缠树的事,哪有什么岸傍船、树绕藤的例子?何况单凭自己这副国色天香的容貌,还怕这憨小子不举起双手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吗?只要蒋二公子一举手投降,到那时,再慢慢地把他那股骄傻之气磨去也为时不迟……
这天,学生演剧队在玄妙观宣传演出结束,已是傍晚时分。
演出格外成功,众学生演员特别高兴,一路欢歌笑语,互相握手言别。也许黄包车夫阿二对这行踪飘忽不定的蒋二少爷捉摸不定,所以这晚他破例没拉车来接应。
蒋纬国粗粗卸了妆,一人走在最后。
从玄妙观到十全街蔡贞坊7号,有3里多长的街巷,蒋纬国头一次以步当车,心中反而有种自由解脱般的轻松。对使用黄包专车一事,蒋纬国自上学后,一向持反对的态度,主要是怕师生嘲笑自己的特殊,从而加深自己与师生之间的鸿沟与距离。但母亲说什么也不依,非要按她的主意,让阿二用车每日接送不可,母亲说纬国是蒋家的种子,一定要倍加保护,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她难以向夫君交代,蒋介石也决不会因此轻饶自己。
蒋纬国向来事无大小总喜欢自己亲手去做,以表示孝敬母亲。为不拂母亲的这一番心意,不让母亲担忧生气,他只勉强从命。今天,没了黄包车侍候左右,他感到格外自由与轻松。一路健步如飞,直向十全街而去。
至多走出数百步路,还来不及走上醋坊桥,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清
脆的车铃声,一辆三轮车疾驶而至。蒋纬国正欲闪身躲过,不料那车竟在他身边嘎然停下。
&ldo;哟,这不是纬国同学吗?&rdo;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三轮车上轻柔的幔纱内传出。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
不容纬国思考,幔纱掀开,露出了薛小姐那张如花似玉的瓜子脸:&ldo;怎么今天以步代车了呀?好悠闲呀!哈哈……&rdo;
蒋纬国只是出于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ldo;哦,是薛小姐呀。&rdo;
&ldo;嘻嘻,那不太吃力了吗?我正好去我姑妈家,与你同路,上来搭个便车吧。&rdo;薛小姐目如启明星,声若银铃鸣地招呼道。
蒋纬国怔了怔,想婉言拒绝,又怕伤了薛小姐的自尊心。眼见薛小姐已挑开了窗帘,露出一脸诚意,他再也不好意思了,便点了点头,笑着说:&ldo;好哇,那我就不客气了。&rdo;话音刚落,他轻轻一跳,跃上三轮车,挨在薛小姐身边坐了下来。
也许他的动作敏捷了些,车帘未及时放下,蒙住了蒋纬国的脸,蒋纬国连忙用手拉扯,惹得薛小姐又发出一阵风摇银铃般的笑声。
三轮车继续前进。
但行进的速度却大不如前,明显地缓慢了下来。
晚风伴着阵阵青年人愉快的笑声,一路洒去,似一路铜豆撒地。然而,谁也没有发现,就在此时,有双充满妒火的眼睛,把这一幕悄悄地拍摄了去。
路边法国梧桐树下,一个男青年狠狠跺了下脚,妒恨地目送三轮车渐渐爬上醋坊桥头……
车蓬里,洋溢着法国&ldo;夜巴黎&rdo;的高级香水那幽雅的香味。
薛小姐用她那口甜糯的常州话,向蒋二公子发起了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