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栩栩如生的面具消散,黎祝的脸上却是一副复杂莫名的表情。
原来是那女孩子的私家事。
慧云是因为此事久久不至,心中有所担忧,方才备上一份四物益母草汤供自己使用。
可是,成了道基,以黎祝对道家的浅薄理解,这第一步便是斩红龙。
莫不是李二哥没有告诉慧云?
黎祝摇了摇头,将此事放到一旁,躺在自己闲时做出来的躺椅上,悠哉游哉的看着院脚的那一丛芦荟。
这小院,终究有了几分家的样子。
午后日头也不算强烈,黎祝在躺椅上摇晃着,静看云卷云舒。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可这午后舒适氛围却始终让黎祝集中不起注意力,一时间他也没有多去琢磨,索性眯眼小憩片刻。
……
“师傅,师傅。”破旧的道观中,一身着老旧黄色道袍、面目清癯的老道刚给祖师爷点上香,准备午课,屋外就闯进一个壮汉。
老道也不着恼,恭敬拜了拜祖师爷画像,随后转过身看向来人:“说吧,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语气却是温和,稍稍有几分责备之意。
壮汉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眼通红,几欲啜泣。
也不知什么事情,竟使得这威风凛凛的汉子露出这副神色。
“师傅,以后,就剩咱们俩了。”
语罢,壮汉只觉往日种种涌上心头,再也按捺不住激荡的心绪,伏倒在地,低低啜泣起来。
闻得此言,老道原本拿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也是闭上双眼,两滴浊泪从眼眶缓缓落下。
那老道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不少,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停顿许久,才是一声长叹。
“这就是命啊。”
老道姓丘,名子仁,在这座不知名的小山上勉强搭了个道观,收养三人为徒,也算传下香火。
可临了临了,先是大弟子见山下人间妖魔横行,独自一人仗剑下山,落個魂飞魄散,再无来世的下场。
自己的小徒弟又为了寻兄,下山多日,可丘子仁怎么也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已是阴阳两隔。
“有全,帮为师开坛吧,咱们见一见华儿最后一面。”丘子仁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下心中眷念。
修道之人本应看淡生死,可耐不住袁华在这小道观中,本就是最受宠的。
况且还是丘子仁一路从牙牙学语看顾到那般亭亭玉立,他实在是割舍不下。
壮汉从地上爬起,擦了擦眼泪,走向屋外。
“就最后一眼,最后一眼……”丘子仁双目无神,口中喃喃道。
少时,道观前空地已经摆好一张法案,那法案上覆着一张破旧黄布,布上缝补痕迹甚多,法案上供着一坛香炉,一副白烛,还有一只用木头雕成的肥鸡。
丘子仁从房屋中走出,手捧着一套小儿衣物,正是袁华小时候穿过的。
他将衣物放到法案前,看了眼那木头雕成的肥鸡,叹了口气,对一旁的顾有全吩咐道:“去后院宰一只鸡来,这次不要用木头的了。”
顾有全僵了一下:“师傅,后院只有那只下蛋的母鸡了。”
“去吧。”丘子仁抚摸着那张破旧黄布上的补丁,这些补丁都是袁华在时,亲手缝补的,他闭上双眼,口中低语,“这样也好让他们尽心点,好让华儿能回来再看我们一眼。”
提起袁华,顾有全用力点头,抛却心中不舍,直奔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