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一瘸了左腿的耄耋老者。
黎祝见老人颤颤巍巍的动作不敢怠慢,忙上前去搀扶:“老人家,我是里正亲戚介绍过来的。”
“噢,是来投奔里正的吧,来吧来吧,我带你去客房。”老者也是见怪不怪,兴许是这里正往来接济之人着实不少,任由黎祝搀扶着,伸出空闲的手来引路。
庭院虽小,其中却是曲径回转,另有小桥活水。
不一会儿,老者便带着黎祝走到一客房,正面墙上挂着一副松鹤延年图,黎祝在桌旁坐下,看老者还想端壶沏茶,连忙接过手来:“老人家您歇一歇,这些活计我也能干。”
待黎祝给二人沏好茶,方才落座。
老人也不慌不忙喝了一口:“后生仔,不急,里正这会儿正吃着饭呢,等会儿我帮你喊他去。”
闻言黎祝点了点头,却又实在好奇这隐约泛着妖气的宅子怎么会有如此平常的老者,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跟这里正是?”
“里正心善,刚来这里时,看我被妖魔霍霍得就剩下个孤家寡人了,便留我在身旁听用,留我一口饭吃,至今也有十来年了。”
老人抿了口茶,布满细纹的脸上露出说不清的意味。
“里正这人吧,就单单清塘村来看,算得上是青天大老爷了。”跟黎祝闲聊一阵,老人也打开了话匣子,“帮村里干了不少实事,但是槐木县里不少人也对他有意见。”
“哦?”黎祝来了兴致。
槐木县便是这个村庄上属的县城,以黎祝的脚程,离郭北县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老人又抿了口茶,咂摸了一下口中茶叶:“多次县里分派的血食名额,都被里正顶了回去,一来一去,县里那些大人物也坐不住了。”
“老人家,这血食名额不是有死囚顶着吗?”黎祝也翻阅过巡境司记载,一般整個县的血食依靠死囚绰绰有余了,李延荣所说摊派下去也只是特殊时刻才会有。
像槐木县这样,多次索取,难道就不怕人口死绝?
“妖魔多啊……”老人长叹一口气,“就连流经村里那条小河,近日也来了个占住的,说是每月不供上三十童男童女,就要让过河的人死绝。”
“天可怜见,那河最深处还过不了胸口,怎么可能淹死人?”老人猛地拍了下桌子。
“县里不管吗?”黎祝也是诧异这妖魔胃口之大,要知道,成了虬的长蛇也不过取了三个死囚便被糊弄走了。
“管啊,昨日来摊派血食的衙役刚被里正轰走。”老人的话让黎祝愣了愣,随即也升起怒气。
“巡境司呢?难道就任由妖魔横行,敢要什么就给什么?”
“槐木县的巡境司早就死绝了……”老人摇了摇头,“不然那些县里那些怎么像被打断骨头的野狗,对妖魔予取予求。”
见黎祝愣神,老人看了看日头:“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去喊里正来。”
黎祝点点头:“辛苦老人家了。”
待老人走后,黎祝也思考明白了这槐木县内知县的想法,不过是断尾求生罢了。
巡境司死绝,妖魔私掠一县血食,这已经算得上是大案了。
反正等巡境使到了,境内妖魔自会被清扫,在这之前安抚好妖魔,保住自己性命自然是当务之急。
至于日后脑袋顶上乌纱帽,随便弄个白手套丢出去不就好了。
再在官场上求背后人施上援手,大事自然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