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开车过来,今晚还是要回季萌茵那里住,华烨说要到半夜才能回来。她抬起头,张望着有无出租车过来。
一个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左修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神象是打量,又象是纳闷。
她眼光一扫,没有如预料的那样看到刚才与他玩四目传情的天姿国色。
她没有出声,他也没有。
泊车的小弟已将他的银灰色本田开了过来,他抽了一张小费递过去,但眼光没有挪开分毫:“上车”。语气坚定且不容拒绝。
他们已经很少在工作之外有交集了,周休时,短信、电话都没有。飞飞说他现在不住酒店,搬到一个高档小区的单身公寓里,偶尔和技术部的人一块出来泡夜店。这种活动,她一次都没参加。
她摇摇头:“左老师,不用了,我们不同路。”他仿佛没有耐性似的,“是不是我抱你上来,显得更加有荣誉感?”
她真是心累,这个桃花眼的思维向来异与常人。里面的客人有许多认识她,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闭了闭眼,拉开后座的车门。
“喂,你真当这是出租车?坐前面。”左修然吼声很高。
她瞪他一眼,认命地坐进副驾驶座。他转了一圈,从另一边上了车,对着安全带呶了下嘴,“系上!”
她叹气,“去军区大院。”
他蹙着眉专注地看着前方,她将头转向另一边。今天真的没有力气和他斗气,她知道自己看上去很狼狈,但她顾不上掩饰。
“洋娃娃给人抢了吗?哭丧着个脸!”他瞟了她一眼,没有表情。
她只发出一个语气词,代表她有听到,却不接话。
他随手拧开音响,一个年轻的声音飘荡在车内,满不在乎的忧伤,仿佛不是刻意的表白,漫不经心地叙说某件事情、某个人、某份感情,配乐的就是一把木吉他。闭上眼,好象歌者坐在落日的阳台,对着远山浅吟慢唱。
车内太寂静了,就连歌者的喘气声都听得很分清。陶涛眨了下眼,坐正,“左老师,是不是男人初恋的对象都是唯一的?以后再爱上什么人,只是在重复一个过程而已。”
他有点诧异她的问题,眉毛动了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男人和男人也是不同的。”
“左老师呢?”
他耸了下肩,“我是一般人吗?”
她看看他,把头扭向另一边。窗外的建筑物越来越稀,视线之中,隐隐有山的轮廓,“我们去哪?”她回过头问他。
他把车停在一盏路灯下,拉开车门,“你来开车,我们去海边吹吹风。”
她怔在座椅上。
左修然到等得不耐烦,对着她直瞪眼,“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脸上就差标着‘有夫之妇’,没人会打你的主意。”
陶涛接过他手中的车钥匙,白了他一眼。
她无奈地与他换了位置。车越往前,路越开阔,海的气息也越浓,偶尔有靠岸的渡轮拉动船笛,发出沉沉的呜呜声。
“在德国和北京,不会看到这么美丽的夜景吧!”车内气氛太沉默,陶涛看看一脸沉思的左修然,说道。
“没什么稀罕的,阴冷潮湿,路面湿漉漉的。”左修然眨了一下眼。
陶涛摸摸鼻子,专注地开车。不久,看到路灯快到尽头了,“左老师,我们是不是该掉头或者找个地方停一下?”她的车技不算好,前面是通往山里的景区大道,几十公里黑漆漆的,弯又太多,一边就是怒吼奔腾的大海,她怕不小心,让两人都喂了鱼。
“前面那家灯火挺明亮,在那转弯吧!”左修然指了指路的尽头一家象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说。
陶涛将车窗降下,看到超市门口到是很宽敞,方便倒车。小心翼翼倒了一半,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超市。
这一看,眼光就象黏住了。
超市不大,货架倚墙放着,门边是柜台,柜台很长,又能收银,又作了主人的餐桌。餐桌边坐了两个男人,正面对面饮着酒。一个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微胖,面色到很红韵,一根拐杖搁在他脚步,另一个男人------正是此时应该正从滨江往回赶的华烨。
陶涛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
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现在却笑得非常开心,笑意都扩大到耳边了,神情是那么愉悦、放松,比和她一起,比和季萌茵一起,都来得自如,是完全释开心怀,和家人一起的感觉。
夜色里,突然飞扬起几朵雪花,一片,一片,轻飘飘地落在玻璃窗外。
这时,华烨扭过头来,她一踩油门,车嗖地一声向前冲去。
左修然感到车子震荡得厉害,睁开微眯了眼,看看窗外,又看看陶涛,“你怎么象见了鬼似的这么慌张,小心点,下雪呢!”
她不吱声,只感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厉害。这个男人是谁?华烨为什么要撒谎,哄她说去滨江取证?如果是证人,他怎么会这么闲暇温和,好象很享受?
太多震愕,太多疑问,却没有一个人能来告诉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