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老爷虽然来了没几日,但是那阔气已经是全城里有名的,也不必卖身,签的都是短工的契书。只做上半年,结账的钱竟是按照银两算的,多少人都挤破了头想进去。
家里的后娘不放心,听说大户人家都有不少腌臜事儿,明府里招工的钱财,都够买个丫鬟使了。就是那大老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给人这么多钱银,怎么看里面都有问题。
夏苗最后还是签了契书,偷偷跑了来。虽然家里都没人说过,但弟弟大了,得娶媳妇了,那彩礼钱现在还没着落。
后娘对她好,但是对着亲儿子,难免多偏些。可弟弟老是偷着把后娘给他的小零嘴塞给她,说是要对姐姐好。
虽然来是来了,经后娘的那么一说,夏苗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但是干过几日之后,她就放心了,他们被雇的这些人,只是在外院里干些杂活。
只要把自己当天的活计干完了,就是想出去,都没人管。仅有的要求就两条,一不要吵闹,二不要往内院跑。
而且能进出内院的姐姐们,都是穿金带银、衣裳绣着彩纹,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府里的小姐呢。
于是,夏苗悟了,不是大老爷白给钱,是他们太没见识了。在人家眼里,那些钱也就是一铜板和两铜板的区别。
这日,夏苗干完了今日的活,正呆在屋子里照着模子打络子呢。
一个褪色泛旧的络子放在桌子上,她对上面的绳结已经熟悉不能再熟悉了,但依旧是小心翼翼地对照着,生怕哪一步出了错。
穷人家的东西,都是修修改改,能用则用。她亲娘留下的东西挺多,但能留的这么完好的,也就是这么一个络子了,还有……她学自她娘的打络子的手艺。
她在家里不好意思打,后娘对她不错,她也不想让后娘寒心。
明府给下人们提供落脚的屋子,晚上没地方睡,也可以睡过来,不过不许闹出动静来。现在是白天,这屋里没其他人,就夏苗自己。
窗外突然一阵刺耳的噪音,夏苗冷不丁地吓了一条,丢下那团线、跑到窗边去看,只是一推开窗子,一道黑影一下子就从她手肘下面蹿了进来。
——不会是耗子吧?!
夏苗顺手抄起手边的扫帚要打,转眼就看见一小团毛绒绒地小东西蜷着身子冲她龇牙叫,“喵!!”
原来是只黑白花纹的小奶猫。
这东西总不像是耗子那么招人厌,她放下了手里的扫帚,又往前走了几步,想把它赶走。
孰料那猫一嘴叼起了桌上的络子,几个纵跃跑了远。
——刚才怎么说得来着?这东西可比耗子讨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