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丢了?!
何凝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就被她给白白错过了?
她不死心地拉着坠儿,在原地转了大半天,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反倒把自个给折腾了一身臭汗,站定了风一吹,又冷得人发抖,也或许是气的。
她抬手就给了坠儿一个巴掌,骂道:“废物!连个人都能跟丢了!”
……可方才,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跟的。
可对于这种把自己当做出气筒的对待,坠儿也不敢出言反驳,也不见平日对待小丫头们的盛气凌人,只唯唯诺诺地应着“是”,跪地磕着头求原谅。
何凝冷哼一声,又声音冰凉道:“给我滚去找。找不着,你今儿就自己走回侯府罢。”
坠儿连忙叩首应“是”,又膝行后退几步,选定了一个方向,匆匆忙忙地奔了去。
何凝则是恨恨地环顾了下四周,心里也清楚,估计是找不到了。但这么鬼鬼祟祟,干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会被她抓住马脚!
何凝一面赌咒发誓,一面臭着脸色往回走。
只是快到庵堂时,却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冬日的衣衫厚重,却也掩不住那躯体流畅的线条,宽肩窄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力量。
日光从侧面照来,柔化了那凌厉的线条,何凝这么看着,竟也看出几分温柔的意味来。
颊侧生晕,她都等听见自己胸腔一声重过一声的鼓噪。
脑中飞快的转过什么,长睫扇动两下,半阖的眼中,黑亮的眼珠来回转了几圈。
然后,她脚下步伐骤然加急,好像是急匆匆要往庵堂跑去一般。
人经过卫修慎时,却是脚步一个不稳,往侧边一摔,她低低地娇呼了一声,眼见着就要摔到卫修慎身上了。
卫修慎心中有事,也没注意旁边的情况。只察觉到有个人和他距离接近,因为潜意识里判定没什么威胁,他也没浪费注意力在那人身上,只继续往前走。
孰料到了近前,对方却一下子摔了过来。
上过战场的人,对骤然接近的人或东西,总有个下意识的反应。
卫修慎拇指和四指分开,做了个锁喉的手势,手臂向前、直取那人咽喉,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一片破空的锐响。
就再这时,老旧的古钟悠悠荡开,厚重的震颤声顺着空气传开,带来一股难言的安心之感。
卫修慎被这声音提醒,总算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千钧一发之际,收回了手,往侧让了一步,也没心情计较这不知是哪家丫鬟的冒犯。
何凝没想到,自己都这么直白的投怀送抱了,可卫修慎别说接了,连扶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她慌张伸手,要住抓卫修慎的袖子,孰料对方比她更快避开,竟叫她一下子抓了个空。转眼的功夫,人便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手肘擦过泥地,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何凝从来嫌弃冬日的棉衣厚重,衬不出她窈窕的身形,宁愿冷些,衣裳都要穿得薄。可这会儿,没了厚重衣裳缓冲,她那擦着地面的右肘,疼得几乎麻木。
这会儿虽不便撸起衣袖来看,但也知道那里怕都是青紫一片,说不定已经擦破皮了。
她眼中立刻就蓄上了泪,这次可不是装的,当真是疼得哭了。
美人落泪,宛若枝头沾了露水的梨花,让人心头一颤。忍不住伸手擦去那芙蓉面上的泪珠,再将那人搂在怀中,好生娇哄。
可何凝偏生就对上了一块木头,目之所及,那只黑底云纹的靴子却毫不留恋的远去,一丝注意力都没留下。
何凝这辈子,当真是从来没被任何一个男人这么不留情面地对待过。
想到那日,被践踏上污痕的雪白方帕,她伸手攥紧了拳,脸上露出些屈辱感来。她眼中阴沉一闪而过,咬了咬牙,突然扬声道:“侯爷是要去找祁姑娘罢?”
卫修慎脚步一顿,皱眉回头看。
眸色黑沉、五官俊美却又凌厉,冷脸看人时,直叫人连呼吸都滞住了。
何凝觉得嗓子发紧,咽了口唾沫,才道,“我方才看见她、往西边去了。就是……就是有点奇怪。看祁姑娘那模样,像是十分着急,似乎还避着人,我叫她好几声,她都没……”
何凝还不及说得更明显些,之后的话就在卫修慎骤转森凉的视线下消了音。
山风凛冽,吹到她身上,激得她一个哆嗦,她甚至分不清这是冷得发抖、还是怕得发抖。
镇北侯荡平北狄诸部的故事,早就从边境流传到中原。当事人除却英雄之名,亦被冠之以青面獠牙、啖肉饮血等恐吓孩童的形象,很快就取代了北狄蛮子,被乡人们用来喝止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