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开很失望,很失望。他原以为父王会支持他的决定,哪想到……霍峰又岂会看不出儿子眼里的失望,他弯腰把儿子扶起来,面色平静地说:「父王此次前来,就是要接你义父回京,若父王嫌弃他的身份,就不会从京城一路赶过来。「但是云开,这件事你要想清楚。等你成为太子,等你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强者之后,你是否还能忍受有一位曾在宫里做过公公的义父?你是否能忍受大臣们对这件事的反对和弹劾?人,是会变的。」「孩儿不会变。」霍云开的眼眶泛红,「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是谁把孩儿带出王府,是谁把豆子养大,是谁教孩儿习武读书。父王,要不是皇上昏庸,义父又怎会入宫受辱?孩儿,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个儿子果然像我。霍峰用力拥住长子,然后放开。「记住你今天对父王说的话。」「孩儿不会忘!」那人,把自己的儿子教养得很好。看着都快和自己一般高的长子,霍峰知道,他将来可以放心地把江山交到儿子的手上。霍家,后继有人。「父王去见你义父,三日后回京,你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嗯!」霍云开笑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从儿子的屋里出来,霍峰深深吐了一口气。别看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心里却有些没底。六年了,即将登基的他在面对一人时竟然有些紧张,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霍峰搓搓脸,他都是快四十的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只是那人,似乎一点都没变,但也只是似乎。因为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那人真正的模样是什么。霍峰迈出步子,朝伊重人的住处走去,脚步沉稳。这天下已经是他的,最难的也不过如此。来到伊重人的住处,还没进屋,霍峰就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声音。「爹爹,京城有萄萄吗?」「京城什么都有。豆子,是葡萄,不是萄萄。」「唔……爹爹,豆子为什么要叫怪叔叔&lso;父王&rso;?豆子已经有爹了,怎么还会有一个爹?爹爹不是叫&lso;爹爹&rso;吗?怎么又变成&lso;父王&rso;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爹爹会跟你解释,现在记得要叫&lso;父王&rso;就是。等回到京城,可能还要改口。」「为什么回到京城要改口?」「等你长大了爹爹会跟你解释。」「唔……」豆子明显糊涂了。「爹爹,包子也要叫怪叔叔&lso;父王&rso;吗?」「……」伊重人沉默了。霍峰很自然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包子自然也要叫&lso;父王&rso;。」在卧房里的伊重人蹙眉,抬头。包子和豆子一看到怪叔叔,立刻忘了爹爹之前说的话,坐在床上的两人马上躲到了爹爹的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怪叔叔,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好奇的。霍峰张口:「你还没有回答包子的问题,他该叫我什么?」「王爷,这件事不是儿戏,还请您三思。」伊重人站起来,放下床帐,把两个孩子与霍峰隔绝开来。「孩子年幼,会当真的,草民会和他们解释清楚。」显然,伊重人并不想包子攀这门「亲戚」。「来人。」霍峰喊了声。小琴低着头从外头进来。伊重人警戒地注意着霍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霍峰看着伊重人,对小琴说:「带包子和豆子下去。」小琴抬头,担忧地看了眼伊重人。伊重人松开抓着床帐的手,朝小琴点了下头,小琴走到床边,把两个孩子抱下来。「爹爹……」包子和豆子不想走。「跟琴姨去找大哥。」伊重人和小琴一起给两个孩子穿上鞋。包子和豆子看看爹爹,再看看叫「父王」的怪叔叔,乖乖地跟琴姨走了。小琴带着孩子一出来,站在外头的阮刑天就安排了几名护卫远远地守着。霍峰已经下令,他和伊重人有要事要谈,任何人不得打扰。霍峰拉过屋内的一张椅子,坐在伊重人的对面,伊重人带着些许防备地在床边坐下,直视对方。两人谁都不先开口,过了一会儿,霍峰打破沉默。「伊重人,你在怕什么?」伊重人的眼里闪过一抹霍峰曾经极为熟悉的讥嘲:「草民有何要怕?草民只是不明白王爷来此是为何意。草民以前对王爷是有些不敬,不过还请王爷看在草民对您的那一点恩情上,能放过草民。」「草民?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lso;草民&rso;,本王怎么觉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起本王?」霍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膝盖几乎碰到伊重人的膝盖,接着,他的身体前倾,两手放在伊重人的身体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