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抖得越发厉害了,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向外跑去,想要逃离这场地狱,逃离他的原罪。
逃吧逃吧逃吧‐‐
‐‐而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第七区不要他了,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正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排斥着他。就算他自称&ldo;胖子&rdo;,第七区也不会承认他这&ldo;胖子&rdo;了‐‐
男人用力握着刚刚拿回来的旱烟,好像他可以从旱烟中获得唯一的一点温暖和力量。这旱烟是聂老头留给他的唯一的纪念,而现在,聂老头早已不在了,他被第七区放逐了。
男人顿住脚步,他喘着气,迷茫地看着手中的旱烟,泪流满面。周围是不太熟悉的喧哗,在第七区中只有红灯街才会出现这样的喧哗,不知何时,他跑到了这片姹紫嫣红里,迷茫而又彷徨。
&ldo;……!&rdo;
身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ldo;……p……聂、驳古?&rdo;
第38章thirty-seventhchild
对于一个孤儿,尤其是第七区的孤儿来说,名字向来是由自己赋予自己的,因为没有期望,一种被叫做&ldo;父母&rdo;的存在所给予的期望。第七区的孤儿死亡率想当地高,在他们长大之前完全是一种累赘,没有人愿意去带着这群累赘,所以收养了如此众多孤儿的聂老头简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长大的孤儿们都会离开,在他们离开前,他们会像继承第七区孤儿的传统般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字,象征他们在第七区新的、独立的开始。唯有他,是聂老头怎么也赶不走的,他就像一个无赖般死死缠着聂老头,甚至厚颜地企求一个名字。名字是一种期望,他想要知道,聂老头的期望是什么。
聂老头磨不过他,在一次半饱的午饭后,聂老头抽搭着他的旱烟,目光在架子上凝固了很久,那里有一本快要脱页的黑皮书,上面用他看不懂的字写着书的名字。
然后,聂老头对他说:……bog……臭小子,以后你就叫……就叫驳古吧。
从此以后,他就有了名字‐‐聂驳古。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本书的名字是《圣经》,他才知道驳古‐‐bog‐‐在古地球俄语中是神的意思‐‐这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ldo;神&rdo;听起来尤其地威武和霸气,所有人在叫他名字的时候不是都在尊称他为&ldo;神&rdo;么。
可是他还知道了,聂在古地球的俄语中与&ldo;无&rdo;谐音,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诠释出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没有神。
他完全不知道信了一辈子的基督教的聂老头为什么要给他起一个这样&ldo;大逆不道&rdo;的名字,那名字和那信仰形成了对现实无比的微讽。
知道他这个名字的,只有与他同一期的孤儿,其他人向来是叫他&ldo;胖子&rdo;,那个第七区的烙印。而现在,他在这里,再一次听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ldo;……聂驳古!&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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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希莫斯蹲在墙角,听着脚步声和咒骂声远去。他转了转灰色的眼珠,感受到口袋中那沉甸甸的分量,嘴角勾起嘲讽不屑的笑容。
切,那臭老头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那玩意儿还能用么,就那副快要进棺材的摸样还想让老子去伺候他?!
少年吹了声口哨,从墙角的阴影走出来,心情愉快地往回走。
那老头虽然人没几斤俩,但是钱袋的份量到是不错,这足够老妈和他休息好几个星转了,下次就难碰上这等肥羊了啊……
纷乱的脚步声又开始逐渐接近,贝希莫斯低声咒骂一声,然后开始钻进巷子中跑路。对地形的熟悉让贝希莫斯有信心摆脱那群人,他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出这簇拥成迷宫般的小巷。
在一次转弯后,贝希莫斯意外地撞上一个人。好闻的味道在鼻尖一晃而过,贝希莫斯来不及多想就反射性地用力推开对方,却没有想到对方纹丝不动,而自己却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向后跌去。
下一刻,他被扶住了。贝希莫斯睁大双眼,鼻尖尽是那种好闻的味道,心跳得快得无以复加,不知道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还是什么的。
&ldo;请小心。&rdo;沙哑性感的声音在贝希莫斯的头上方响起,贝希莫斯像受到诱惑般地抬头直视,然后呆住了。
眼前的人穿着黑白的燕尾服,风度翩翩,英俊宛如古希腊神像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微卷的金发像是在闪闪发光。贝希莫斯像是被刺痛了眼般迅速垂下了头,第一次他有种无地自容的卑微感,对面的金发青年好看英俊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至少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未看到耀眼到让他感到震撼的人。
一直带着白手套的手出现在贝希莫斯低垂的视线中,然后,他被轻柔而不失强势地抬起了下巴。英俊的执事细细地打量着贝希莫斯的脸,那万年不变的笑脸中似乎带着一丝惊讶。贝希莫斯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但他偏偏有种别扭的不服输感,也死死瞪着对方那张可以说得上是上帝的杰作的脸。
&ldo;你……&rdo;
&ldo;……&rdo;
傲慢放下了手,对着眼前的少年微笑。
&ldo;请问有让你受伤么?我很抱歉。&rdo;金发的执事低下了声音,温柔无比:&ldo;如果让你那张可爱的脸受到伤害,我无法原谅自己。&rdo;
贝希莫斯咬着嘴,似乎忘了语言。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接近,贝希莫斯的眼中闪过一点慌乱。理智告诉他要赶紧逃,但是一丝不舍却让他完全迈不开脚步。傲慢也注意到了脚步声,他对着那紧张到极致的少年露出安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