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甜怕苦,真是少年心性。可现在尝来,却连当年嫌苦的莲子羹都只觉甜得发腻了。
姜鼓的经历却恰恰相反。
那是他的舅舅,当年王室避之不谈的污点,当今炙手可热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本域不似某些地界。此处求仙问道不问男女,男修女修皆有得道飞升之例,女性便是位高权重也不会有牝鸡司晨的闲话,故而无论修界还是凡俗男女,均地位差异不大。贯行一夫一妻已久,众人以彼此忠贞相伴终生为佳话。
姜鼓母亲姜氏本为皇商姜家的大小姐,美貌过人,备受追捧,自小骄纵成性。本是众星捧月的命,却偏在赏花踏春时,折在了隔柳岸深情相望的驸马爷身上,那温柔本不为她——而因身后同样含笑回视的新婚公主——却偏叫她沉溺其间不愿挣扎了。
姜家大小姐一生最大的错处便是那一杯桃花酒,春风一度之后便是万劫不复。一片哗然中,大小姐自请削发为尼。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孤灯冷羹中,大小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是生下了那个孩子。
姜家不肯认,驸马不愿认,最后却是公主见了大小姐最后一面。屏退下人,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走出那间破败的茅屋后,公主带走了那孩子,并取名为鼓,冠姜姓。
驸马府养了这孩子,便负了责任,饮食教导一概不缺。却是府中人人都不愿见他,莫说聊天,远远见到都要骂一声晦气。小孩子不懂人心,可日子久了,也知自己惹人厌烦,便远远避开了。长久无人交流,竟是养成了些许阴戾的性子。他只沉默而视,就让人觉得被雪地孤狼盯上,心中发寒。
钦丕母后出嫁那日,全然不顾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如往日一样坐在某个安静角落无聊饮酒的姜鼓偶然抬眼,正对上柳家同样不得宠的小少爷柳危如玉黑眸。
一见如故——或者用小皇帝咬牙切齿的话来说——王八绿豆,狼狈成奸。
本段摘自山海经“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人面而龙身,是与钦丕鸟(pi丕鸟这个字打不出来)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鳐崖,钦丕化为大鹗其状如雕,而黑文白首,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鹄,见则有大兵;鼓亦化为夋鸟(qun夋鸟这个字也打不出来orz)鸟,其状如鸱,赤足而直喙,黄文而白首,其音如鹄,见则其邑大旱。”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哪个是主要人物鸭
☆、第4章
小皇帝胆战心惊,一边盼着夫子不要出来,躲得越远越好,一边又百爪挠心,只想着赶快见夫子一面才好。
可惜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管他心里怎么念叨,自那日后,夫子再没见过一面,惹人嫌的柳太傅倒是天天见。
“柳危其人,正直恭谨,智谋深远,可托付信任。”
夫子看人向来极准,当朝刘将军、王丞相等莫不是经他提点才任命的,而今各个都是忠诚稳妥又有才干的肱骨重臣,也是自己得以与摄政王分庭抗礼的关键力量之一。
而柳危这句评点,倒也不能说错。
毕竟除去立场不谈,柳公子到底也是在十五岁便以一篇秋枫赋名动京华的风流人物,枉论他不显山不露水地筹谋多年,助权势甚微的摄政王成功夺权。
可惜立场不同,那这一切才名智谋都只会惹他更厌烦罢了。
偏偏他还不是单纯的入幕之宾。
这般人物大可于朝堂上一展宏图伟略,却甘心做依附别人的菟丝花。和摄政王的关系搞得人尽皆知,实在让人兴不起一点好感。
也因这层关系,柳危出任帝师一职的目的让人实在不得不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毕竟自摄政王亲身出面替他退了亲事起,柳危便不只是单纯的京城才子了。可这些事情,夫子能不知道吗?
既是知晓,那夫子当日说这话又有何用意?
两声轻敲桌面的响动将他从沉思中惊醒。抬头看到柳太傅平静的清秀面容,心中冷笑他一副死相,几年来都不曾变过一下。
“陛下……”柳危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窗外忽然传来的轰鸣打断了。
伴着这声巨响,东南方突兀的亮起了一瞬。接着是一片嘈杂,宫女太监的惊呼混着兵刃相交和爆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