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答,少年时候学过,后来不太练习了。扬弓,跑了一段音阶。明诚不依,钢琴总是与小提琴合作,他希望明楼和他一起奏一曲。
那次明楼轻而易举地就拉了一首明诚新近写的一首曲子。明诚坐到钢琴前想跟上,他却停了。
明诚问他为什么。
明楼答,音乐是一个人至高的精神幻化而来,这样的享受实在是奢侈,也容易让人沉沦。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分不清,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听听就好,就如唱戏,偶尔一两次为之即可。听戏之人入戏不过一时,唱戏之人却容易成为自己想象之中的角。
明诚诧异于一向现实主义的明楼能够说出这般的话来。
&ldo;人能心无旁骛地醉心于一样事物,实在是一件好事。&rdo;明楼拍他的肩膀,&ldo;我一直觉得,你午后弹琴,或是傍晚临窗画画的时候,真像是一本古书传奇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rdo;
&ldo;我弹的又不是古琴。画的也不是水墨。&rdo;
&ldo;像油画,&rdo;明楼打量他,&ldo;层层渲染开去,哪怕是表面上的轻描淡写,抹开去,也是浓墨重彩的,实在得很。人如画,画像人。水墨不好,太淡,讲究意境,终究飘忽了些。古琴尚可,你京胡也不错,学古琴想来不难。&rdo;
&ldo;我连戏都学了,学学古琴有何难,你唱几段的时候要我陪着和,怎么不肯和一和我的钢琴?&rdo;
&ldo;你啊。&rdo;
&ldo;我怎么了?&rdo;
&ldo;改日你不替我伴奏了,&rdo;明楼道,&ldo;来一出霸王别姬,我为霸王,你做虞姬,如何?&rdo;
&ldo;唱不来旦角,更演不了虞姬。&rdo;明诚啐他,然后兀自练琴去了。
时下想来,明楼何尝不是也只有那么一点儿醉心年岁最久的喜好了。
明诚自小,学钢琴也学声乐,声音好听却低沉有磁性,不过实在是唱不了青衣旦角,本身戏也是因为明楼喜欢才学了一些。
其实后来他很想和明楼说,他若是唱得来虞姬,明楼可不可以陪他演一出话剧。
巴黎那些年,他演过许多次罗密欧,却没有过一个心爱的朱丽叶。他也愿意为了爱情共赴黄泉,这样的死法,真让人向往。
他知道明楼的答案,他会笑他,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
明楼太现实,让谁活着,谁就得活着,让谁去死,谁就得去死,做梦的权利,都紧紧地握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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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突然出现在南京地方财政司,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