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韦斯雅尔那里回来之后,卡努特的心情变得很不好。
严格的按照北地人的标准来看,福韦斯的行为并不能算错——在严酷的北地,同情心之类的东西纯属无聊的累赘,只有那些最强大、最无情的战士才能带着大家活下去,并且活得比别人都好。
但卡努特并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北地人。在罗马帝国呆的两年里,他的改变比别的北地人都要大得多。
对于北地人而言,强大的武力是一切的基础和保障。但在温暖而且先进的南方,有许多东西都比武力更加有效——而且,卡努特敏锐的意识到,这些东西只是在北地极为稀缺所以才显得并不重要,而一旦生根发芽发展壮大,很快就会在北地变成举足轻重的力量。
因此,弗兰韦德所有的仁慈是和他自己所有的慷慨同样重要的品质,对于敌人的宽大有时会比对敌人的残酷报复更能彻底的解决仇家——虽然这显然不是卡努特要走的道路,但也许其实反而是更好的道路。
所以,为了让弗兰韦德能够在克文兰采用更加温和的统治,卡努特必须先以北地人的手段清理掉所有挡路的人——而这毫无疑问是和弗兰韦德的本xing相违背的。
带着这样的忧虑,卡努特很是烦心的躺着,然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用带着冰碴的水洗过脸,再将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之后,卡努特就把他的烦心事全部忘到脑后了。
和兄弟们一齐抬着战船下水,再上到战船上,卡努特便乐呵呵的跟着大队人马一齐北上——根据昨天对俘虏的审讯,他们已经接近了卡雷利亚人最南部的一座王庭——这也是卡雷利亚人抵御来自南方的斯拉夫人侵袭的第一个关口。
向北航行了半天,克文兰人就看到这座抵御斯拉夫人入侵的关口。
和克文兰人的王庭不同,这一座并不建筑在高山上,而是修建在河口处——这样,这座巨大的海盗营盘就可以卡住河口,阻止敌人顺流而上袭击沿河营地。
因为这样的地理位置使海盗营盘本身就处于敌人的船队袭击范围之内,这座营盘便完全用碎石堆砌的高墙保护起来。
而且,高墙外,隐约凹陷下去的积雪显示了防御者的另一个陷阱——在高墙外挖有一道壕沟,很可能还引了河水用来保护高墙。
高墙之上,每隔二十步远就是一座比高墙又高出两人距离的木塔,供弓箭手使用——从这一点来看,卡雷利亚人并不像一般的北地人那样轻视弓箭,相反,他们对弓箭的使用更加频繁——这也许是他们常年和斯拉夫人征战的结果。
因为之前刚刚击败了卡雷利亚人的船队,克文兰人的士气便格外高昂。
相反的,卡雷利亚人则士气低迷,在见到克文兰人的船队之后便摇晃起了白旗,要求谈判。
面对这样的要求,克文兰人也不矫情,毫不迟疑的将船队拖上岸,摆成营垒模样,开始在附近砍伐树木修建外墙,同时派出队伍和卡雷利亚人谈判。
这支队伍由弗兰韦德国王亲自带领,福韦斯雅尔、科比雅尔和托比斯雅尔,以及奥兰岛、上中下三博腾地区的领头人随行。
至于卡努特,因为考虑到给弗兰韦德竖立威信,并没有随行,而是留在营垒里,负责安营扎寨和准备攻城塔的事宜——照克文兰人的看法,卡雷利亚人的主力并没有受到损失,定不会就此低头,所以到头来还是得一场场的打过来。
在卡雷利亚城塞南边的空地上,克文兰人的队伍和卡雷利亚人的队伍碰面了。
和克文兰人的盔明甲亮悍勇强壮不同,卡雷利亚人多半是些老弱,而且多半穿着用于御寒的厚厚皮衣,一副落魄的难民模样。
看到这样一群人,弗兰韦德便忍不住再生出了怜悯之心,叹了口气——这就让被人抬着的福韦斯雅尔再次皱了皱眉头。
“你们确实选了一个好时机。现在我们既无力抵挡你们,也不能逃离你们。但不要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当我们的儿子们回来的时候,你们还要面临血战。而到了那个时候,胜负就要看奥丁神的意思了。”
停顿了一下之后,为首的卡雷利亚老人才接着说:“所以,为什么不趁着你们还受到眷顾,占据上风的时候拿走你们所能得到的,光荣而且安全的返回家乡呢?”
听到这话,弗兰韦德周围的许多武士立即露出了愤怒和哂笑的神se。
然而弗兰韦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的儿子们老老实实的呆在温暖的火堆旁,那么我们就永远都不会有眼下的机会和优势,这一点你们自己也很清楚。年复一年,我们不断的遭到你们的袭扰,双方彼此流血,厮杀不断——我已经对此厌倦了。”
“难道你现在的行为没有让双方流血?”
面对卡雷利亚人的指责,弗兰韦德笑了笑:“如果奥丁神眷顾,那么以后双方就永远不必再流血了。我认为这很好。”
在了解了弗兰韦德的计划之后,之前还沉稳冷静侃侃而谈的老人也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神se。
随后,老人呵呵的笑了起来:“年轻人,你真的以为凭借一次好运气就能征服我们?南方的几个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