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卿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视线,惜字如金道:“庆卿。”
谢灵俏将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咀嚼得口齿生香,而庆卿有如芒刺在背。
“是这个么?”谢灵俏飞快地在地上画了几道,小树枝戳着地面俩字,问道。
庆卿斜眼一瞥,心里一梗。
地上写着“卿卿”。
“你……”庆卿甫一开口便对上谢灵俏似笑非笑的眼神,霎时如鲠在喉,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的。
“卿卿?”谢灵俏喊了一声。
咯噔,庆卿猝不及防地呼吸一滞,倏地转眸看他。
一双桃花眼下,小泪痣滚烫——与梦里的小妖精分毫不差地重合在了一起。
第4章四
“高家那个傻子又出来遛啦!”
“啧啧,瞧他这德行,娘们似的……他家里人也不管管。”
“谁管?你嫁给他做媳妇管他去?”
“……”
杨姝在街上瞎溜达时,瞧见来往的人们不时朝着茶摊的方向侧目,一时好奇凑了过去,还没走近便听见一群好事者七嘴八舌的议论。
待她进了茶摊,看见正对着摊口的座上坐着一个衣着不凡的公子,那位公子微低着头,一手拿着一个绷子,另一手捏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正心无旁骛地做着女红。
“姑娘,坐这儿,”边上有个人冲杨姝喊了一声,手指点了点自个儿身边的位置,“离他远点儿,傻子会咬人,还会拿绣花针戳你!”
周围人一阵哄笑。
杨姝回头睨他一眼,又端详那“傻子”片刻,愣是没琢磨出这么个体面人哪里傻。
“没见识的田舍郎!做女红有什么可稀罕的,”杨姝心想,“我家小师兄缝过的针脚比你们啃过的粮还多呢。”
于是她将剑往傻子桌上“哐”地一搁,人也跟着在他对面落了座。
傻子捏着兰花指,针线活做得像模像样,还颇为专注,剑砸在桌上那么响的一声,他竟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人是傻子还是聋子?
杨姝拿小茶杯敲了敲桌子,对方仍旧不搭理她。
杨姝心里忽然燃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斗志——我非得要他理我!
她这么想着,甩开膀子就干,然而任凭她将自个儿脑袋扭成了麻花、将捉襟见肘的那点脑汁绞干净了,对面的傻子仍旧无动于衷。
杨姝一时怒火蹿起,想给他三脚,看看能不能踹出个屁来。
“我跟这傻子较个什么劲?”杨姝收回了跃跃欲试的脚,转而又冒出了个凉凉的念头,“凭姑奶奶的美色,竟然连个傻子都拐不动么?”
她想着,支起下巴打量起他来,目光无意间落到他的手上,杨姝有些惊讶:这傻子针线活居然不赖。
她盯着绢布上金线绣着的并蒂莲,忽而心中一动,想起一桩事来,悠悠自语道:“这样的金莲花,我也见过……”
话说了一半,对面的傻子忽然抬了头,定定地望着她。
杨姝先是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陡然疑惑起来:他真是个傻子么?
随后杨姝看见对方咧开嘴,露出一个堪称愚蠢的憨笑,那点疑惑立刻烟消云散了。
跟小师兄身上棱角分明的少年气不同,此人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估计年岁这条野狗没舍得咬他,让他长了一张拿去坑蒙拐骗典当换钱还绰绰有余的脸,杨姝当时就冒起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念,心想:傻子怎么了?咬人怎么了?要是全天下的傻子都长他这样,姑奶奶随他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