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纨绔哆哆嗦嗦地回话道。
没过多久,柳翠居的老鸨过来,请凌星去顶楼的包厢,说花魁已经送到那儿了。凌星一走,几个纨绔通通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继续安心的寻欢作乐。
顶层上房的布置确实花了几分心思,没有落于俗套,和一般的青楼楚馆相比,更像一间富贵人家的精致绣房。
一道镂空花帘隐隐遮挡着内堂,内堂的长案上放着一把古琴。其余的空间、被一架绣着花开富贵的屏风隔断,堂中摆一张大桌,供人喝酒赏曲,桌前一座纹金鸳鸯镂空香炉,内间则摆一张紫檀雕花大床。
整体来看,和柳翠居的正堂相比,一丝靡乱的气氛都没有,只是灯点的偏暗些,香炉里焚的香料的味道也偏甜美,屏风后大床的顶帐,用的是鹅黄色的纱幔,这才添上几分暧昧旖旎。
老鸨把人带到后,就带上门退下了。凌星在堂中央的桌案后坐下,等在一旁的花魁,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他,马上双目含情、两颊绯红的低下了头。这姑娘确实值五百金,这副相貌说‘惊艳’也不为过,配上此刻这么一副含羞带臊的模样,大概很少有人能不觉得心动。
然而即便这姑娘的容貌算是上等,却也还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坐在凌星身边,更是硬生生被压下去了,让人觉得实在配不上,当个端茶递水的丫鬟倒还勉强。
“你笑一下。”凌星冰冷的声线里,不带丝毫情绪。
“公子……”美人闻言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眼神闪躲、欲拒还迎的看着眼前人,弯起嘴角矜持一笑,两颊的红晕更深。
“算了,别笑了。”凌星收回了目光,硬生生向美人泼了一盆冷水。
只看眼睛是有几分像,但一笑起来就完全不像了。
一旁的美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在青楼,观人于微几乎是、她们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虽然凌星从进门到现在,都始终没什么表情,但他刚刚偏过头的一瞬间,她清楚的在他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痛苦,那情绪实在太刺眼,让她都跟着心头一颤。
“公子有心事,”美人马上收拾起自己的心绪,盈盈一笑,起身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凌星怀里,媚声道,“不如说给奴家听?”
柳翠居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但多是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算是不多,而眼前这样的极品,她这一生大概也就只会遇见一个了。所以她下定决心,今晚势必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多看自己一眼,伺候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给钱,她也绝对是赚到了。
凌星身子一僵,扑面而来的脂粉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把人推开。忍了好久,最终强按住心中的不适,推人的手才十分僵硬的、慢慢移到美人的腰上,而且只是虚扶在她衣服上,并没有使劲。
——六殿下觉得,话本里登徒子调戏小美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姿势?
过往的记忆似潮水一般,猝不及防涌入他的脑海中,那人轻笑的表情在他眼前快速闪过,似是有人在他后脑重重抡了一拳,让他头疼得仿佛要裂开。
怀里的美人当然不知道、身旁这个人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自己腰间的手,心中一笑,果然,男人不就这么点事?任你进门时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求而不得、什么心心念念,到了房里,还不都抛诸脑后。她这么一想,手也变得大胆起来,开始轻轻在凌星后背摩挲。
“公子若是不想说,奴也可以和公子做点别的……”美人媚眼如丝,甚至拂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挑逗意味十足。
凌星的眉头越拧越紧,心中的抵触,如翻江倒海一般再次喷涌而来,不带半分旖旎情思,几乎就要按不住已经蓄势待发、想要把人推开的手。
前世他也曾大婚,娶过皇后、纳过美人。浓妆艳抹、小家碧玉、清丽脱俗,众皆有之,但那些脸在他眼中,就和此刻的美人一样,丝毫没有给他任何心动之感,总觉得看她们还不如自己照镜子,这到底是谁在占谁的便宜。
而前世今生都只有那一个人——
他打心眼里觉得,那个人哪哪儿都好看的不得了。他最开始把那个人当死对头,之后是想要亲近的哥哥,而在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世之后,他原本就还没有、彻底在心里巩固的两人的关系,好像再次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些天虽然那人不在,他却总会在某个时刻陡然失神,不管他当时正在做什么,脑海里的思绪都克制不住的七弯八拐,最后总能撞到那人身上去。今晚则更加严重,眼前的明明就是温软美人,但是他满心满眼都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