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睡呀,待会下午还要去上课呢,谈姨只准你请早上的假。”
“那姐姐你给我抽一口,我就不困了。”
“谈姨说不准给你烟抽。”
“就抽一口。”
“别闹我啦。”
“姐姐——”
那少年拖长了音,从女人手里拿过了刚取下的塑料雏菊发夹,自己别在了脑袋上,撒娇似的眨了眨眼睛。
“……只准抽一口哦。”女人败下阵来,叹口气摇摇头,指间夹着那杆细支兰州桥,递到少年唇边。
少年张口欲含,那烟的主人又使坏将烟拉远了些。
他只得伸长脖颈,黑发掩埋住的后颈因为这个动作完全裸露了出来,拉出漂亮脆弱的线条。
烟嘴被含住,他深吸一口,烟气熟练地顺着过肺一圈,又汇作一团灰云,在女人的嬉笑声中,被他慢悠悠地吐了出来。
周其澜已经完全被定在原地了。
这一屋艳俗,糜烂,万紫千红,犹如吸食某种药物后由幻想制造的致幻产物。
他像魔怔一般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就这样冒然地掀开了那副流苏门帘,急切地想看清那男孩的面容。
他的突然出现显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女人们面面相觑,屋子里弥漫开一阵短暂的沉默,只剩电视机里的粤语对白还在继续。
涂甲油的女人站了起来,皱眉道:“帅哥,我们今天不营业。”
周其澜却不说话,只盯着沙发上的男孩。
他和男孩对视着,对方疑惑地皱了皱眉。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其澜的手臂被抓住,他回头,替他拿无人机的女人瞪着眼:“你怎么进来了?”
女人把无人机重重往他怀里一放,拉着他就走:“拿到了就走吧。”
一直到被拉到门口,周其澜才回过神:“抱歉——”
阿香在巷子里见惯了瘦猴和肥猪,对着这么难得的一张帅脸,实在难以生起气来:“没事,你走吧。”
周其澜的视线忍不住向走廊深处飘去,他收好无人机:“谢谢,我——”
女人却已经关上了门。
雨势渐小。
周其澜用脱下的冲锋衣外套裹住无人机,淋着雨,出神地往出租屋走。
适逢天边一角刚换了颜色,阴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湿漉漉的蓝。
周其澜停在路边,看着暴雨后的远天。
漂亮。
比想象中更漂亮。
他看着天,心里想的却是一个人。
思绪倒带,周其澜突然想起掀开流苏门帘的那一秒。
就那一秒。
他听见了心里一闪而过的快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