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医院的住院部有一棵巨大的红枫树,据说当年建院的时候还特意保护了起来。
秋风起,枫叶落。
骆九帅看着这股子的萧瑟,却有点心烦。
他打小性子跳脱、率真,对熟悉的人,心直口快,有时候让人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大约是十岁前,他都跟奶奶在乡下长大的有点关系吧。乡野真的是一个能让人释放天性的地方,这也造就了骆九帅阳光、心态好的性格。
要不是这一点,孤身一人的骆九帅,还不得埋在酸菜坛子里,天天酸涩发臭。
可是,即便心态好如骆九帅。
每逢秋天,气候再爽,他也开心不起来。
他高中丧母,父亲没熬过他大学毕业,也跟着去了,祭日都是在秋天。
多少有点悲伤。
可现实的忙碌,也没给多少时间让他伤春悲秋。
一天一百二十个号,骆九帅一坐就是一天。
今年是他独立出诊的第二年,过于年轻的脸,让他在患者面前,经常不足以得到充分的信任。
眼前这个就是。
“医生,我这在县医院看过的,明明那个张医生说只是一个息肉,你为什么要开活体取样,检测什么癌变……”
骆九帅看了一天诊,中午加了一个农村小女孩的号,午饭不过随便扒了两口,男人的大嗓门震得他有点头晕眼花。
估计有点低血糖,他熟练的从兜里掏出一根巧克力,抖着手撕开塞进嘴巴里,吃了两口。
“……从肠镜截取的图片来看,你这个息肉确实有很大癌变风险……我们医生开的所有检查项目,都是要有依据的……”
“庸医!年纪轻轻就出来骗我们老实人的钱……我没有癌症,你就是在吓我,骗我去做检查……”
男人口里说着没病,神情也已崩溃,一双眼睛通红,在失控的边缘。
骆九帅心情也压抑,道:“……病情的结果,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确定,你先别急……”
“我不急,我怎么能不急?家里的麦子还等着我回去收!你当然不急,你一个天天坐在这里看别人生死的庸医,我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情吃零食……”
骆九帅没有说话,只手里咬了两口的巧克力,放回了兜里。
“单子我已经开好了,你的看诊已经结束……下一位……”
说他无情也罢,麻木也行,他今天真的有点累了。
“不行,我还没看完,你怎么能叫下一位……我花了几十块钱的挂号费,从家里坐了一夜的火车过来,你才给我看了不到十分钟,就让我去做检查,这钱哪有这么好赚的,我不走!”
“你就给我看,告诉我有没有癌变。”
患者赖着不走,骆九帅只好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千,递过去:“大叔,你检查的费用我出,请不要耽误后面的人看病好吗?”
大约是骆九帅的语气不够温和,或者是他说的话有点着急。
老实巴交的大叔有种被歧视打脸的窘迫,他一把甩开骆九帅递钱的手,终于崩溃——
“钱钱钱,有钱了不起吗?老子需要你的施舍……狗娘养的……”
常年干力气活的男人一把抓住骆九帅的白大褂连推了好几下。
骆九帅一个不小心撞到桌角,痛得皱起来了眉头,m的这人脑子也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