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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父亲(第1页)

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蹬天的梯父亲是儿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等我长大后山里的孩子山外走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写叮嘱盼儿时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儿却山高水远已在他乡留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却再苦再难不向儿开口儿只有清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题记家乡管父亲叫爹,管母亲叫娘。爹娘是农民,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现在已经年逾半百,前半生的岁月全部消耗在黄土地中,后半生也将全部耕耘黄土地。他们是亿万农民中平常的一对,过着所有平淡农民一般的生活,一生都努力想过好,好却依然漂浮在远方。对他们而言就像种庄稼,收与不收到了季节都得种,不然一点希望也没有。他们乐观相信富足生活终究会到来。父亲很平凡,平淡若水。但要我做儿子的讲,他的前半生依旧是瑰丽辉煌的。开始读阅父亲是我第一次离开家时。那年在高考前几个月,二爷从南方归来省亲,在一次家庭聚餐酒意半酣时,夸下海口,要在我们四支众多孙儿中挑选一位到南方,他解决其中的各种问题。大家在酒席上皆大欢喜,信以为真。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三爷那支有一个孙子他已经解决了,如果他不解决我们一个,感觉对不起我们这支人,并且爷爷已经去世,他抱愧!他讲这些话时我不在场。我星期六回家祖母告诉我的,因为家里只有我最适合,叔伯们认为应让我去。我随即到县招待所内找到二爷,也许是酒消清醒了,他开始含糊其辞了。我当时很气愤,准备离开。他要塞给我二百块钱,我拒绝了,我说:“二爷,我并不是来找你要钱的,只是想问你跟我父母及叔伯们讲的话算不算数?”他讲,一定算!这些事是瞒着父亲做的,父亲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去。他是那种宁肯穷死也不让儿子去求人的要面子人。但最后他还是知道了,那天夜里他异常愤怒,指着我的鼻子说:“老二,谁让你去的,混球!我供不起你吃饭了,还是怎么着?你给我老实的读书,考上大学。老子一辈子没求人,让你个狗东西把我的脸丢尽了!”我听父亲训斥,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周一心情沉沉的回到学校,思绪纷杂过着高中最后时光。心中有一种冲动不参加高考,去南方,而父亲的话还回荡在耳畔。那时,南方的繁华对我充满了诱惑,堂兄的成功刺激着我。堂兄去了几年在二爷的帮助下获得了巨富。家里日新月异的变化,象魔术。焕然一新的院落,建得像电视剧里的别墅,金碧辉煌的装修,时髦的家庭设备彩电、洗衣机、音响、vcd、摩托等等,前几年他们和我家一样,连一台黑白电视机也没有,院落破败。夜里做梦都是去了南方,然后把父亲装扮成大款,西装革履,豪华气派的车,让父亲彻底告别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它应该去博物馆了,跟随了父亲将近与我同岁。夜里我都会被自己的梦笑醒。高考成为一种等待,焦急烦躁等待时间的慢。心绪杂乱等待的只有一种结果,被高考枪毙。父亲一声低沉的叹息,我心里却异常兴奋,终于理由充分的走了。爹,你别叹息,我会让你以后的日子充满阳光,我心里想。我决心一定要去南方,无论父亲说什么。八月二十日夜里我暗自收拾行李,偷偷告诉母亲明天就要走。第二天清晨醒来,天已经朦胧,简单洗漱完毕,拉开门,抬头看见父亲穿戴整齐的站在我房间门口。母亲告诉我,父亲要送我去。我发愣看着父亲,父亲简洁有力地说:“走吧!”我们拼命地挤终于上了火车。由于是秋运高峰,车上异常拥挤,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感觉脚始终没有着地,身体在人潮的隙缝中悬浮。很多年之后,我想起那次挤车就如在北京挤公交车一个感觉,车简直要爆了,能把人挤成照片。我和父亲挤开,他倚着车厢门,我在一个角落里。动也无法动,气闷、压抑的要死。洗梳台也坐满了人,厕所也被人霸占着,身着艳丽摩登的小姐能够席地而坐简直是享受,有座位的人最幸福。时间过得真慢,一秒一秒,一站人下的真少,下几个人上一批。太阳为何迟迟不落?火车跑得太慢,何时才能到目的地啊!上车七个小时了,腿由疼到麻木,父亲实在太疲倦了,倚着门打着盹。昏黄灯光中,他胖胖的身体挤的开始变形,黑黝的脸庞在灯光里布满沟壑,头上的白发异常醒目。爹,我要你下次像伯父一样,乘飞机而来,乘飞机而去,空中翱翔一定很愉快,爹还没坐过飞机呢。我为父亲心疼,十多个小时过去了,终于抢了一个座位,我把行李放在位上叫父亲去坐。但父亲不坐,让我坐下。一觉醒来已是夜里一点多。父亲那浊浊的眼里布满血丝,充满怜爱的望着我。看到我醒随即收回了目光。我一看自己竟睡了三个小时,暗骂自己该死,怎么睡那么长时间,让父亲站着!我忙起身让父亲坐下。父亲很快睡着了,微打着鼾,象累极后的呻吟。我终于又抢了一个座位挨着父亲,终于可以安心地歇一会儿了,我的头枕着父亲肩膀像枕在家里软枕上。再醒来,天已放亮,父亲早就醒了,却一直保持我睡时的姿势。我的头抬离父亲的肩,他不自禁的揉揉那麻木的肩及手臂。车已到了江西境内,窗外远近境物逐渐清晰。青山翠竹,一片郁郁葱葱。远山犹如眉黛,横陈在远方,成隐约翠眉划着弧度,近处有泉水、小溪、山涧,我为这突兀其来的山所迷惑,这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山。家乡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平原,别说山,泉,连一个高的土岗都没有。父亲给我讲数着窗外景物,他已是数次经过这个地方,走这条路线。父亲的年轻时代是一部绮丽、壮观的泼墨山水画。他不是一降生就开始安伏于农人现状的人,守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不是父亲的初衷,他曾不断寻找另一种生活方式。他曾一次次背叛祖祖辈辈的生活,去开辟生活另一条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路,然而一次次的梦想、希望跟随着一次次挫折破灭。他年轻时入伍参军,有过将军梦。然而因为自己没有文化,看着同伴们一个个提干、留任,自己却下放复员。他发誓一定不要儿子再去重复自己的路,让我们读书,求学。他曾在改革开放初期,独自一人闯南方,希望能改变自己家那种为吃喝发愁的现状。他最后一次去广东时,我与大哥尚年幼,小弟未出生。那次他带着无限憧憬,想在南方打出一片天地。当时二爷是某市市长,他支持父母的想法。父亲从最基层做起,事业本来已奋斗出一个雏形,却因祖父的一封信打乱了所有计划。当时二爷给祖父写了一封信,他想把父亲留下,粗识文墨的祖父回信只写了一句话:母老,家贫,子幼。父亲是个孝子,听到二爷转过的话,二话没说,便不顾二爷二娘及堂叔伯们的劝阻,毅然踏上了回乡的路,从此安下心来握住锄耙,一心做一个农民。很多年以后,父亲在一次酒意半酣时告诉我们兄弟,这是命。命中注定他就是个农民。他却从来没有报怨过祖父。一路上父亲跟我讲了许多话,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的话。父亲说:羽儿,到那里之后眼里要有活,有眼色。这不比你在你娘身边随意,走出去了一切靠自己,在外边没人惯着你。你的性子浮躁,别什么事都任脾气而来,有事多想想,刹刹性子。一个人在外面是很难的,得准备吃很多苦,什么苦都能咽下,要忍!没有事件是一帆风顺的,难是很正常的,一想啊,连邓小平都要三起三落,人生这一辈咋能没点难事呢?人要勤快,没人喜欢懒人。就像咱种庄稼一样,人懒地也懒,你怎么对待地的,地就怎么对待你,南方也不是钱非常好挣的,他们说像拿耙子搂柴禾一样,那全是瞎胡扯。任何地方都一样,都是用汗水换来的。做人要实在,别太注重鸡毛蒜皮的事,别沾小便宜,沾小便宜吃大亏。你刚出学校门,外面社会不比学校和家里村里,人心复杂着呢。遇事情静想一想,别脑子一热就傻乎乎去做了。做人要有分寸,但不管什么样的人你要真心对人家,人家也真心对你。别耍小聪明,自以为是,在外面闯的人都不是吃素的,上一次你堂哥出的那次事,不就是例子吗?要不是你二爷压着,他早就完了。什么事要放开眼去想,鼠目寸长那是娘们的想法。如果到你了,他说话不算数,也属于正常。你要有回家的打算!这是平常只有母亲才给我说的话。我对南方充满瑰丽向往与兴奋,对父亲一面答着,心里想其实父亲也挺爱唠叨的。一路上我憧憬着未来,想从此借得云雨龙要腾飞了,对父亲后面的话置若罔闻,我就要在南方都市里扎根,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改变一家人的命运。我心说,爹,我要改变一生都想背叛农民的生活,让全家人的命运因我的抉择而改写,让你与娘过上幸福,畅快的后半生。然而南方之行并不愉快,正如父亲所料,二爷失言了。在领略南国都市繁华之后,我便无比懊恼地踏上回乡的路,心里一片灰暗。在回乡的路上,父亲表现出异常的兴奋与风趣,他天南地北说一些逸闻趣事,讲他初次来到城市及他在军队里的故事。我们从离乡到回乡总共用了8天,八月二十八日下午3点我们又回到了出发点,回到了黄土地。回到家的那天晚上父亲说:“还是继续上学吧!”母亲也附和着。我环顾空荡的家,为了我们上学连黑白电视机都没有,只有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心里苍凉弥漫,一阵心酸,对父母说:“爹、娘,我不想上了,这个家,一切都是你们当年分家时爷爷、奶奶分给的,我去工作干临工算了!”父亲怒火从心起,眼里充满了杀气,严厉地瞪着我,吼着说:“家咋啦?你给老子专心读书,我有钱供你们读书,砸锅卖铁也不用你问,你们只要给我好好上,考上大学,什么也不用你们cao心。”那一年我去了东北,读了一所民办大学。民办大学学费非常昂贵,一切都是自费。当时大哥在郑州读大学,小弟读初中。在我起程时父亲亲手递给我六千元崭新的钱。我不知道钱是从哪里来的,当时加上大哥的生活费和小弟学费,总共将近一万元。事情过去了许多年,母亲悄悄告诉我们,那是父亲两天之间借了七八家,又从银行贷了一笔款才凑齐的钱,然后从银行全换成新的。亲爱的父亲啊,你用心良苦啊!寸草之心怎么报得三春晖。我辜负父亲的初衷,在民办大学只上了半年,寒假归来后不想再去了。那里不是我意识的大学,我心目中的大学应是:气势恢宏的校园,绿草成茵,幽雅的林间小道,浓浓文化气氛,知识渊博的教授等等。而我所读的民办大学,处在一座边塞小城边缘,破落的教学楼,还没有足球场大的校园刚被三所学校瓜分,讲师水平比我们略高一筹,讲课没有深度,有几个稀世珍宝罕见的教授全是外聘的,商业气氛充满了校园各个角落。我心里除了失望,只剩下落寞。我告诉父亲,不想再去了。父亲无言,一声叹息。父亲问我究竟想干什么。我说想复读。父亲开始张罗我的复读费。县一中复读费贵得惊人,半年就需要二千五。我找到原来的班主任,托关系还需要交二千一。复课的时候我很少回家,我不能再让父亲失望了。每次回家总是丰盛的饭菜。有一次我突然回家,正赶上吃饭,饭桌上只有一碗老萝卜条。母亲赶紧站起来说,大家这几天因为吃的太油腻,想吃清淡些。我信以为真了。若干年后小弟告诉我,吃萝卜条是经常的事。有一次即要报考在家多待了两天,以后一个月家里没有动荤气。我想跪下喊声,爹、娘呀!很多年后我出入豪华酒店,看到那些剩下的大量山珍海味都拿去喂猪,我难受的心痛。眼前总是浮现爹娘那桌上的萝卜条。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二年我终于如愿考上一所大学。这也给父亲带来了新的劫难。钱哪,你是如此可爱,又如此可恨。父亲又一次背着我为它奔波,但这次是喜悦满面。一家出两个大学生,小的还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在读高中,这是农村罕见的,就是那些富足家庭也是绝无仅有的。笑容真实的爬上父亲眉梢,在他那沟壑般的皱纹涌来涌去。我那多舛家里终日飘荡着父亲爽朗的笑声。村里人恭维着父亲!“老三,终于快熬出头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不容易呀!总算罪没有白受,值得。”父亲嘿嘿一笑说:“有钱难买我愿意,再有一年老大就毕业了,老二也用不了几年,等到老三上大学时一切我都不用管了。”父亲异常的衰老,两鬓已霜白。皱纹堆积的像梯田。他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衰老得像花甲之年。这其中包含着他多少心酸呀,外人又岂能知晓。他们看到的都是坚持后的成果!这些善良的父老乡亲,有多少劝过他,别让孩子上了,再读几年还是这样,就是考上也是翅膀一硬就飞了,到老了无法动了,身边一个侍侯的也没有。还不如让他干几年临时工,盖座房,娶个媳妇呐!有的用我们家做反面教材,让孩子读什么书,你看萧老三家让孩子读书一贫如洗。甚至读过书的二伯也这样劝过父亲。父亲沉默地摇摇头,淡淡的说:“不,不能让孩子再重复咱这辈子人儿!”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贫如洗的父亲,正有一场破天性的灾难降临到他身上。我们远游在外,唯一不放心的是父亲嗜酒。父亲的嗜酒让我们和母亲胆战心惊。他的嗜酒如饥似渴,祖父在世时,他还有节制,但祖父去世后,他便放开量,常常醉意朦胧中还家。我们知道他心里郁闷,苦!父亲酒量很宏,白酒能喝一斤多,并且面不改色,只是脚步浮虚。由于我们家在镇街上有一个门市,所以少不了各种应酬,父亲的战友朋友常把它当聚点。喝酒实属正常。在我们年幼时父母吵嘴,绝大部分是为父亲喝酒,母亲脾气有些躁,看到父亲无节制地喝酒怕他出事。那时父亲在外喝酒彻夜不归,母亲便把我们锁在家里,一人拿着木棒去找。无论是三伏酷暑还是寒冬腊月,没有一次在家静等的。记得有一次是大雪纷飞的寒冬,母亲静等着父亲,深夜十二点,他还没回来,窗外寒风怪叫像狼啸,一团漆黑。母亲心焦地等待,心里想是不是父亲醉倒在街头,或别的意外。她终于按捺不住,于是唤醒大哥一起去找父亲。当夜找了五六家才找到醉意酣然的父亲,他们搀扶着他回家。那天由于路滑,母亲扭伤了脚,肿得很高。这些年随年事增大,父亲的酒量小了,并且每次出去喝总会先告知母亲一声,说去哪里,几点回来。母亲便一直守到那个时间,如果时间过了还没回家,便有目的的去找,然后两人一起回来。这个节目一直保留到我们长大。现在家里只剩他们两人住,母亲许多时候重cao旧业。不过现在父亲大部分能按时回来,但每次吃过早饭,他去门市时母亲哪怕追到大门外也要叮嘱一句,别喝酒了,早点回来!这些话我们春节回家时还能听到。有一次我向家打电话,娘说:“你爹现在外边喝酒少了,大部分想喝时就自己在家一个人和我说着闲话喝上二两。真不错了,基本上不用找了。”许多年来,我一直不懂什么叫爱情。书上写的总是那样缥渺虚无,要死要活的。到了我离开父亲翅翼的呵护,远走他乡时,才恍然悟道:父亲和母亲的爱情就是,在寒风刺骨的夜,母亲爬出暖暖的被窝找父亲,和父亲在回家的路上。大哥大学毕业后,每次回家都给父亲买几箱好酒,不再让他喝劣等酒了。我第一年毕业后在北京找到了工作,春节回家时,由于没挣到钱,只给他买了几瓶“二锅头”到家后父亲说,买这些干什么,上次你哥买的“孔府家”还有一箱呢!路上不好带,以后别买了。但我还是看到父亲真心的喜欢,在他的几个朋友来家时,他拿出一瓶“二锅头”说:“来来,尝尝这正宗的二锅头,是老二从北京带回来的。”那种神态是一种说不出的自豪、骄傲。爹呀!我那那么容易满足的爹哟!然,那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却是由酒引起的。那年我上大二,春节回家后看到父亲竟然苍老了约十岁,本来胖胖的身体,消瘦成柴,头发白了三分之二。我问:“爹,你怎么了,咋瘦成这样!”父亲黯然说不怎么,就是有点厌食。大年三十中午时分,祖母把来龙去脉告诉我,父亲被拘留了一天,因为堂伯——村支书。听后我火冒三丈,气愤异常,心里说:“堂伯,你太过分了,真是目中无人,把人看偏了!”

我与堂伯家积怨甚深已久。堂伯是三爷的长子,也是他们同辈的龙头大哥,是老萧家唯一通过正常途径走出黄土地的,他在中学里当副校长兼任村支书,是一位识文断字喝过墨水的人。父亲与他的积怨是由一次生意引起的。有一次父亲接一个中学的“活”是由堂伯介绍的,这个活本来不很大,也不能多赢利,但他还想从中“捞点”微利全部被堂伯捞走,并且父亲还往里搭了钱。在介绍活时,父亲对他的堂哥已经表示了谢意,请他上饭店吃了一顿。但哑巴亏吃的十分令人气愤,在一次酒后父亲和母亲提了几句,后来祖母也知道,间接地和三祖母提了几句。祖母是十分慷慨的人。当年在堂伯求学时,她与祖父不遗余力的供堂伯,把他当亲生儿子。在五六十年代祖父是村支书,后来文革时下台,便每天步行到几百里外拉小帛维持家里生计。据祖母回忆,祖父每天清晨半夜起,黑夜吃过晚饭才能回来,两只脚肿得像发酵馒头。纵然如此,祖父依然供养他的长侄,每隔不久便把血汗钱给尚在邻县市里读师范的堂伯送去。那时候曾祖父祖母尚在堂,家没有分。每当堂伯回家,全家人把好的“干粮”让堂伯带到学校。在那个困苦的年代,谁都在为吃喝发愁,当时外曾祖父家富裕些,每次祖母回娘家带些吃的回来,然后再一股脑全给堂伯带走。在一次春节祭祖吃全家饭时堂伯尚说:“我能有今天,有一多半是叔赐予的,当年在学校时同学都说,你叔真好!”是啊,当年祖父在饥寒不饱时,对着全家人说:“哪怕小辫难掉,也要把凌云供养成!”然而在祖父重病在身的一年多时间里,堂伯看望祖父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得祖父病逝后出殡那天,他在陪灵时尚和那些闲杂人员开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朗的大笑。亲爱的爷爷你寒心吗?不,你一定不会,你单说,施恩不求回报。但祖母一个农村老人看到这些,她又何尝不感到愤慨呢!亲生儿子般的待他,他却待你如外人。人世间的情怨如此荒凉吗?从此,堂伯便怀恨在心,在他当村支书后,开始与我家过意不去,责任田少分,公粮多交等手段反复使用。在我们那方土地上,人多地少,每一寸土地都非常珍贵,土地是经济重要来源。在那时每家的孩子考学之后,他应有的土地在未毕业时是不会顶公的,堂伯的两个儿女也是如此办的。但轮到我家,在大哥读书走后,堂伯便支使村干部把大哥的地扒出给人了。理由充分的说,人的户口已经启走,理应扒地!父亲说扒走就扒走,我不信老天爷还能把咱们饿死!前几年我们家要盖新房,堂伯家也要翻盖其住房,因为两家里间前后院,我们在盖时,父亲问他要盖多少砖层,他说是七十一层,父亲说那我家就盖七十三层。在鲁西农村有一个风俗,就是房前院正屋要比后院低,不然就违背风水之说,后住后面人家会晦气,前院比后院高,是绝大的忌讳。由于我家先动工,等我家屋子已落成竣工,他家才开始动工。等他家房子落成竣工后,明显比我家高出很多,最后他家是七十八层。当时把父亲及母亲气的要命,房子已经装修完毕再加盖是不可能的了。风水之说对农村人的影响甚深,在父母观念之中这是一种敌意。堂伯在农村生活了五十余年不可能不知此事。最后父亲无可奈何地在自家房顶上垒了一个小砖楼以破除风水之说。而被拘留之事是由出义务工而起。在农村每年秋收完毕都要出一次义务工,无非是挖河或修堤等事,家里的壮年劳力都要参加,不参加的要交一个人义务工钱。当时我考上大学后地未被扒走,本来学生是无义务工的。但这事轮到我家便开始扭出了,让交我的一个义务工钱。原因是我有地就应该出义务工。父亲心里所有的不平爆发了,在一场酒后与堂伯理论,由于双方都喝了酒便争吵起来,双方愈吵愈气,父亲那积压心底的郁愤终于喷发。然后堂伯便拨了110报警。警察先生们和堂伯这村支书是十分相熟的,不分青红皂白把父亲带走拘留一日,罚款二百元。这对当过兵,安分守己的农民父亲来讲是奇耻大辱。只有贼或罪犯才会蹲监狱进班房,他怎么也无法把自己与这些人等同起来,与他们并列!父亲由此病了,将近一个月卧床不起。这些事父亲一直没跟我和大哥讲,大哥春节未回家。我听到这火冒三丈,父亲受到如此屈辱难道就这样忍下了吗?不,不。我做儿子的一定要为父亲讨个公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了一个思路,推开了堂伯家的朱紫大门。屋门开了,堂伯母迎出来,略带涩涩笑容,招呼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沉着脸答道:“前几天,大爷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她忙说,在。她从我脸上读出些什么,便让我进屋。走进屋,堂伯斜卧在沙发上,见到我进来坐直招呼我。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远观一如三十多岁的人。头发梳得黑而亮,那一瞬间我想到了父亲那沧桑风霜的面容,不禁一阵心酸,气愤又一次涌来,脸色阴沉。屋内还有他女儿,堂伯母便站在靠屋门处。一阵寒喧过后,便进入主题。我说:“大爷,今天我来想和你谈点事,我不希望其他人插嘴,只咱爷俩谈,如果其他人插言,我拍拍pi股就走。”说完,我扫了一眼堂伯母。他女儿无事的站着,在我们那里未出阁的姑娘是不可以插手娘家的事,这是风俗,也是一无形道德习惯。堂伯意识到我将要谈的话题,坐直身子让伯母给我斟茶,说:“你讲,他们不插言。”说着目光扫过堂伯母及堂姐。我说:“大爷,你家的沙发比我家板凳舒服多了。今天年三十,你是酒足饭饱而归,喝的是酒橱里的五粮液吧!知道你后院兄弟家怎么过的吗?到如今年货尚未办呢!钱都交给国家了,连年也甭过了。”父亲那焦黄的脸,白了过半的头发浮现。堂伯低着眉,不敢直视我的目光。我接着说:“大爷,听说你老人家有能耐,把我爹送到了派出所,享受了一日国家公共待遇。你们兄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恩怨,值得让你支书大人把自己兄弟送上法庭,交给国家审判?!”堂伯低着头说,我们是被人利用了。“被人利用了?”我的火气上升,声音开始有些高“被人利用?是谁?是谁报的警,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是谁,是谁的手!”堂伯沉默不语,空气里凝固着窒息。“大爷,是自己做的就别推脱责任!你也是喝过墨水的人,为人师表,自己敢做不敢当吗?你或许说是我爹酗酒,耍酒疯给你闹事,但你扪心自问一下,谈到酗酒闹事,你是头一个。那年你喝完了酒,对着我家大门破口大骂!你忘了吗?你骂完,我爹说什么了吗?是不是也该送你进派出所!对了,进也白进,派出所尽是你支书大人的熟人。”堂伯母看着低头沉默的堂伯,按捺不住想要说话:“雪羽”我连扫也没扫堂伯母说:“大爷,我开始讲了我只想咱爷俩谈,如果大娘讲,那我”说完起身欲走。堂伯瞪了一眼伯母说:“先上里屋,别插嘴。”伯母闭上了那满口假牙的嘴,身子却未动。堂伯稍后低声说:是我当时糊涂了。“糊涂了,像你如此精明的人还会糊涂?如果一次糊涂了,那么我哥的地被扒,你家的房子盖得高过我家,如此也是糊涂了吗?尤其是房子,当时我爹和你商量过了,你是不知道咱这地方风俗?大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当年你上学时,我爹和我叔伯们不留余力支持你,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我不想说我爷爷奶奶了,就是我父亲他们,你对得起谁?你们身上流着老萧家的血,兄弟相残对你有什么好处?”随着话题深入,怒火盈满我的胸膛,眼里充满了恼恨。伯母又说道:“雪”堂伯的脸涨得发紫,冲着伯母吼道:“滚,一边去,没你说话的地儿。”伯母悻悻站在那里。我站起了身直视着堂伯说:“大爷,别把事都做绝了。别以后让我们兄弟见了你,侧侧脸当陌路人过去!人这辈子只能要强一时,不能一世。你也别以为我爹老实就去拿软的捏,我们兄弟如今长大了。人应该放开眼向前看,别像家里娘们一样鼠目寸光!”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我略做停顿之后,目光扫了一眼堂伯母及堂姐,接着说:“人到了兄弟也要反对的时候,就是众叛亲离了,做多大的官,得什么样的富贵,也没啥意思了!为自己以后打算一下,为自己子女想想。我不想多讲什么,你自己考虑一下!”说完直接往外走,也不理他们。我推开虚掩的大门,巷子里站满了人,在我向家走时,后面传来:“这小子是条汉子。”走到家,父亲铁青着脸,由于是前后院,父母听到了我的谈话。父亲走近我,抡起了手掌照我左脸就是一耳光,我顿感到脸火辣辣的。他冲我吼着说:“谁让你去的,读了两天书就不是你了!这么目无尊长的和你大爷讲话,大人的事哪有你一个毛孩子讲话的份!”我沉默的站在那里,不敢吱声,母亲过来,父亲一块骂了。那个春节未过完,堂伯便辞职下台。据外边传言,说他当夜哭了一夜,不知是真是假。自小父亲在我们眼里都是沉默严厉开明的。从小到大父亲没有打过我们弟兄一下,但我们却始终感到他的严厉,不敢与他亲近。我们那儿是孔孟之道的根据地,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们的身上仍残留着孔孟烙印,在农村这种烙印更为深重。比如婚姻,仍然保持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观念。这种朴素观念,曾被我们激烈抨击过,可当成年之后蓦然发现它已流淌在血液里无法根除,我们甚至拿着这种观念处事对人。仁、义当先是父亲对我们的训言。父亲没有文化,潜移默化接受传统洗礼。他接受了儒家的核心——仁、义,却外在接受了新的文化,他就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合理,应该丢弃。在婚姻这一点上,父亲给我们开了一路绿灯。在家乡,男孩大部分在十二三岁就要订亲。我与大哥在这个阶段也受着这样的冲击,但我有幸逃脱,而大哥却落网。在他十五岁左右时,父亲由于实在无法推脱老友的面子,给大哥订了一门亲。十几岁的孩子实在是无法把订亲与婚姻联系起来,大哥懵懂未知,稀里糊涂的便成了人家的准女婿。那个女孩没什么文化,大哥与她进行了十多年的沟通,却丝毫没有爱情迹象。这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是无法承受的。但父母之命在那里,大哥又不会轻易启齿说起婚姻。我父母都非常喜欢那个女孩子。我们兄弟远游在外,他们也怕年纪大了,身边没有一个人。人愈老,乡土观念便愈重,他们曾经对我们说,你们爱怎么飞就怎么飞,你们还年轻。我们年纪大了,就生在这块土地上,死在这块土地上,哪里都不去。大哥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才找到自己的爱情。他想给父亲说却又犹豫不决,怕父亲不同意。他是个孝子,并且是家里长子,做事甚是稳重。他不想伤父母的心,却又实在无法忍受将来没有爱情的婚姻。礼教在中国某些地区是甚严重的,它一直禁锢人的心灵,在几十年前就有人呼唤打破这吃人的礼教,但礼教在一些地带仍占主流。我们那闭塞的孔孟之乡就是如此。我们亲眼看到了同一代人被碾转在礼教巨轮之下,悲剧仍在无休止产生。当大哥伊伊呀呀的告诉父亲时,父亲沉默些许时间后问:“你决定了吗?”大哥仿佛看到云隙间透出的一缕阳光,忙说:“决定了!”父亲说:“那就退吧!我同意。”但父亲仍有些许担心未来远方的儿媳妇,虽然大哥一再介绍他那燕子的优点,父亲对远路儿媳依旧不放心。母亲理解父亲心意,便问那女孩子的脾气、家庭,能不能跟大哥过日子。在父亲观念里仍有门当户对的思想,他说:在中国任何时候都会讲究门当户对的,只有两个家庭无差距,双方的生活习性才会差不多,能够生活到一起。我们是平民农村家庭,我不希望儿子攀龙附凤,将来受儿媳的气。把儿媳带到家不懂礼数,不知尊重尊长,无法无天。我知道父亲这些话不光是讲给大哥的,也是讲给我们哥仨的。大哥满有自信地说,爹,她要不合乎你的标准,我就不退婚了。第二年秋,大哥携其女友回家,据三弟告诉我,家里是皆大欢喜。父亲有一件遗憾终生的事,即祖父的病逝。祖父逝于胃癌,当时父亲及叔伯姑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仍没有挽留住祖父那慈祥的笑容。祖父的病是由一次阑尾炎手术时发现的。发现时已经到了中晚期。当时他们找到北京一家著名医院做的手术,然后祖父一直在北京疗养。主治医生说如果祖父能扛过一年,就能有三年的生命,捱过三年,就能活五年,撑过五年就痊愈了。但祖父终究没有撑过第一年,便沉沉睡去,再没有醒来。在一次酒后父亲对我们说:听说心脏、肾都可以换,我想胃也应该可以能换,而我们怎么没想到为你爷爷换胃呢?我们没有尽到儿女之心呐!父亲说时泪光闪现,久久不能自己。当时祖父已经去世三年。祖父逝世不仅对父亲,对我们整个大家庭都是一种打击。祖父一生波折,一生苦难,一生清贫。他年轻时在村里任支书,但在文革时期被人喧嚣无论谁能要给他编上条意见而下台;中年后在水利局任职,但由于受到我小弟计划外生育而“株连”回家种田,养牛;老年后重新被启用,儿孙满堂,四子二女,孙子八个,孙女四个,本该享几年清福,却又被病魔折磨过世。逝世前由于不能进食,只能靠打葡萄糖维系生命,骨瘦如柴。村里人都说,好人不长寿。祖母总结,属羊的命苦,一生就是多舛命。祖父的一生为子为孙为国家,耗尽最后一滴泪。他是时代的棋子,为时代奔走,终于累了闭上那双老花眼,当他化为一抔黄土时,人们记起的是一位好人,儿孙记住的是他永恒的慈容。祖父心无憾事的看着自己满堂儿孙,四世同堂。而留给儿孙的却是永远遗憾,每次我们堂兄弟姊妹站在祖母的房间,笑声共语,却倍感无名失落。如果祖父还健在,该多好啊!春节初二是上坟祭祖的日子,伯父带着我们浩浩荡荡十几人。当黄裱纸化为白蝴蝶迎风飘起,儿孙跪在祖父黄土坟前连成一片,连那呀呀学语的小侄子也跪在那里。祖父逝世时他尚未出生,但如今也会指着祖父遗照喊老爷爷了。亲爱的祖父他的声音透过黄土,您在九泉之下能听到吗?那是萧家下一代男丁的幼稚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语啊!祖父逝世后,祖母更加苍老了。本来硬朗的身体,如今多添了眼疾——白内障,虽然做了手术,但效果不佳。春节我回京后听说同族的一位长辈,由于子孙不孝,逝世前床头一个人也没有,说不尽凄凉与伤怀。我打电话给婶母时,婶母说家中只剩你奶奶一位老人,我们绝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你叔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去她屋里陪着拉家常,并且你一小妹一直陪她住,你们几个在外别挂念!我给母亲打电话,母亲也如此说。在外漂泊的人最挂心家,挂念祖母、外祖父、父亲、母亲。父亲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也是孝顺女婿。我外祖父在我尚在襁褓中就去世了,外祖母基本上一年有半年的住在我家,由于她年过八旬行动不便,母亲又是地里忙得要命,大多数都是父亲端茶伺饭,从来没有说过不耐烦。每次外祖母不愿回家,并不是舅父不好,而是农村地里活忙,他们家地又多,吃喝并不应时。父亲在我们家里困难时,往往买些肉炒好送祖母一份,外祖母一份,他和母亲宁可吃素菜。在我年幼过节时,节前父亲买好年货也是有祖父母的就有外祖母的,然后让我们送到邻村外祖母家。外祖母常给我们说,几世修来的福,摊下如此好的闺女女婿,比儿子都强!父亲在外祖母村里的口碑极佳。在这一点我承认极不如父母,也比不上大哥。大哥基本上保持着每星期与家里通一次电话的好习惯。每个长节假日千里迢迢也要回家看望家人,并且时隔不久便给父亲寄些钱,给小弟寄学费。虽然父亲说家里有钱,我挣的现在我和你娘也花不了,你们别寄,但大哥作风依旧。我经常忙起来就将父母抛之脑后。那年我刚毕业找工作,一切都不顺利,整天沉迷在自己怀才不遇的忧伤中,竟一连三个月没给父母打一个电话。在工作稍顺后给大哥打电话,大哥第一句问我给家打电话了吗?我说没有。大哥急了,说,爹娘以为你消失了呢?爹打了所有可能联系到你的电话,光往我这里就打了二十多个。雪羽,让我怎么说你,你脑袋锈住了,还是不知道家里电话!我无言听着大哥训斥。我放下电话便往家里打,父亲接的。父亲非常平静地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给家来个音讯,一切好吗?”我说,好。父亲说:“好就行,我们就放心了。”然后就把话转给母亲,母亲带着哭腔说:“羽儿,怎么了,病了吗?怎么也不给家里来个音信。”我说:“娘,没事,我挺好的,因为忙。”母亲嗔怪道:“忙,也给家里来个信啊!这段时间把你爹急了,怎么也不是。刚才从你大爷要来了你姨奶奶家里的地址,准备去北京找你去呢!你这孩子,你不知道你爹多急”父亲就这样,心里有多难过多着急也不说出来。有一次收麦时间,母亲因为在走亲戚时从车上摔下来,造成骨折。麦收是农村里最忙的季节,天气酷热。熟麦得抢收,又怕下雨,不然麦子都发霉。那时恨不得把一个人当两个人使,母亲没法下地,小弟在读高中,家里只剩他一人。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们,直到母亲手臂好了,才由小弟告诉我。我问父亲,他说已经好了,并且大哥在收麦前给家寄了一千块钱用联系收割机收的,叔伯堂哥们也帮着收的,别挂念了。我那憨厚沉默的老爹呀,你再苦再难也不向儿开口啊!十一父亲在村里,镇上的人缘极好,交友广阔。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多亏父亲的这些朋友,没有这些人的帮助难圆我们的大学梦。父亲常在酒后与我们谈起这些人,数落那些仁仪的人,有时候也谈他小时候的事。讲他小时候家里穷,整天吃地瓜面,高粱面。说那禾苗蒸出的窝头又黑又硬。有的就像铁球,用劲向下摔几下也不会坏。有一次他和爷爷及堂伯堂叔到山西拉碳,走了几天几夜,在回家时到河北邯郸便将要弹尽粮绝,又逢天下着大雨,最后没办法了,爷爷把剩下的几块钱和干粮给了堂伯及堂叔让他们先回,而自己和父亲便是要着饭回家的。父亲说完这些老泪纵横,有些失态,长叹说:“你爷爷这一辈子,拉扯我姊妹几个真不容易啊!你爷爷在文革时被批斗,什么青年学生要打倒,但由于你爷爷为人正直,村人不服最终只是让他下台,也没受什么罪,这多亏你爷爷那些朋友力保。朋友是什么,是在你最困难时也不会背叛你,反而支持你的人。“想你哥仨儿前几年上学时,雪羽后天就走,我前天还没有整到钱,心里那个上火啊。当天夜里跑到七里外你奇观大爷那里给他说,人家二话没说拿出存折第二天取出二千准备让闺女结婚的钱,借给咱!虽然过了十几天我要了别人欠咱的钱还了人家,但这是人情啊!老大,你们三个不能忘了人家!受人滴水恩,当以涌泉报,孔夫子这样说。“人要有良心,人家对咱好,咱不能忘恩。不要成天想谁对不住咱,报复谁,那人活得多累;人要实在,你实实在在的对人,人也会实实在在的对你。人这一辈子要多交几个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尤其出门在外更是如此。比咱穷的咱不看低人家,比咱富的咱也不巴结他,一视同仁的对待朋友,嫌贫爱富,你永远交不到知心人!对待人别像老娘们一样头发长,见识短,斤斤计较。这一辈子谁还不碰点事,有些坑坑洼洼,谁能说用不着谁。别只看人家的缺点,多想人的好处。马有没有力,只有多走路才能看出来!“就像你大爷(堂伯)那样,我也不会记恨他。他是大哥,我身上跟他流着一样的血,虽他不仁也不能咱不义。就如你的左手干了一件错事,你能记恨砍掉它吗?”父亲说到这里,不禁仰天一叹。心里的郁闷,随着叹息,画上了一个句号。十二我承认在这一点上我小心眼,远不如父亲宽宏大量,对堂伯的做法我可能永远不能释怀。为此今年春节回家,我又挨了父亲一顿臭骂,如果不是娘拉着也许要把我打出家门呢!原因是春季堂姐结婚,冬天生孩子的事。本来我与大哥讲和他们家绝了礼往。可是堂伯母是那种农村典型的爱占便宜的妇女,在堂姐出嫁时便让堂祖母告诉我家,母亲本不想去但父亲非让去。在农村侄女出嫁做叔婶的要为她添妆。没办法母亲又花钱为她买了一件新衣服。在冬天她又添了孙儿,然后他母亲又给我们家送红鸡蛋。送红鸡蛋是告诉你俺家又添新丁,你要去送东西,然后拿红包。母亲又在父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亲的督促下去了。春节我们都回家后,年三十在酒桌上,母亲说于我们听。当时我和大哥听后非常生气,说:“娘,你不该去,他怎么对待咱的,掏钱的时候他想起咱了,他做事时没想起咱跟他近,是弟兄。他早死了。他有初一,咱就有十五!”父亲听后大怒,说:“老二,这些年你书都白念了,墨水喝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个狗东西,给我滚!别回家来!”我酒气上撞,梗着脖子说:“爹,是他不仁,休怪咱不义。他当年报警把你送到公安局里时,他想过谁,瞧得起谁?他首先对得起我爷爷奶奶吗?他眼里把你当成他兄弟了吗?他也是念书的,喝过墨水的人,他眼里除了有钱还有谁。现在不行,日薄西山了才想起兄弟,他是个什么东西!”父亲听后,气得把酒盅摔了,站起来就要打我,还骂道:“你这王八蛋,念了几年书,闯了几年就不是你了,忘了仁忘了义,无法无天了。我非打死你不行。”旁边母亲拉住父亲,大哥把我推出去,然后我怀着一肚子不快回后院睡去了。大年初一早晨,大哥把我叫醒和小弟一起走到前院。父母已经起来,由于是年初一,父亲和颜悦色看着我们。大哥说:“老二,老三站好,咱给爹娘磕头拜年!”父亲和母亲坐着,我们跪下,在低头下跪瞬间,我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心里一阵心酸,说:“爹,你别生我的气,是我错了,昨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父亲说:“老子哪能生儿子的气呀,羽儿呀,做人要有容人之心,有情有义,宽宏大量。”我对着父亲感到无限惭愧,一头磕在地上,叫了一声:爹!泪如泉涌。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编者按平凡的父亲,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渐渐高大起来,通篇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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