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做着现在的工作,一直到老。”
“陪完这个人打牌,又陪另外的人凑麻将。没人在乎你的工作完成得好不好,只要和上层的人打好关系,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工作本身,也不能为我带来满足感。”
他顿了顿,眼底黑黑沉沉,写满了烦躁。
“有什么意义呢?每天醒来会这样问自己。”
“很荒谬,不是吗。我被安排好走这条路,并在这条路上付出了所有的努力。吃这碗饭足够吃到我老死,到头来,发现自己对这份工作根本没有兴趣。”
王结香愣愣地望着殷显的侧脸。
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我这是怎么了?跟小孩说这些话。”
“我认同你。”她脆生生地说道。
“认同什么?”
“我认为,你做得没错,你需要跟爸爸打这个电话!你不想做现在的工作,想做销售。它是你认为对的你想做的事,那还是去做吧。人生在世,找到一件想做的事情是很宝贵的。”
说这种正经话,对王结香来说是吃力的。她边想边说,不知道能不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的父亲不理解你,不认同你,那你避免不了,因为辜负他的期望感到自责。但是,人生是你自己的呀,你为了不忤逆谁,强迫自己过不快乐的生活,你会一直一直不快乐的。所以,尝试跟父亲沟通,即便沟通不成,也坚定地去做想做的事,你的想法没错。”
小孩的语气过于严肃,字正腔圆的,像在写一篇命题作文。
他自嘲地笑笑。
“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不是对的,是不是我想要的。我并不坚定自己要做什么,不明白将来要面对什么。做销售,是肤浅的想法。可能,我非常有钱的话,就不会睡不着觉,成宿地感到空虚了吧。”
肤浅,他这么形容自己的决定。
用词刻薄得,像极了王结香偷听到他爸爸对他说的那声“目光短浅”。
她此刻知道,那时为何在他的眼中看见迷惘。
面对不适的生活、病态的工作环境,他挣扎、他纠结,本能地想挣脱。
当付出了和家庭决裂的代价,挂断父亲电话的那一刻;当他终于拥有选择权,独自去面对未来……殷显发现:他根本不坚定,心中空无一物。
他爸说他的那句目光短浅,某种意义上他是认同的,所以感到茫然,感到失落。
“你的电话卡是被我拿的。”
王结香脱了鞋,倒出一张卡。
摊开他的掌心,她将电话卡还到他手上。
她想:太难了,殷显。困住你的不是那通电话,那些来自父亲的指责,困住你的,是你迷失了人生的方向。这无疑需要你自己想清楚,我无能为力啊。
他看上去不怎么意外,好似先前就知道卡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