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他们没钱没时间养好一只兔子。
她说得在理。
殷显能掏出钱,替家里改善一两顿伙食,可那也仍旧无法改变他们贫穷的事实。
他俩这个水平的工资,在大城市只够日常的开销。
医生建议食疗补充维生素A,偏偏王结香不爱吃萝卜。就算只是煲汤加了点胡萝卜,她都吃得愁眉苦脸。殷显想着买个榨汁机,王结香是爱喝果汁的,胡萝卜榨汁说不定她可以接受。
到超市看中一款合适的榨汁机,又看了看它的价格,他灰溜溜地离去。
——没钱,没钱。
近来殷显愈发频繁地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换一份工作?
做保险的目的是学销售技巧,为以后做生意提供经验,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行长久地干下去。
最近几个月,业务不好做,他拿到手的工资少得可怜。而维持客户,认识新客户,又需要他投入金钱,去送人礼物,陪人应酬。
关于未来的路怎么走,王结香没有跟他探讨过,殷显也没有主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她天天去海鲜厂做体力活,贫穷不怕,吃苦不怕;有爱饮水饱,好像能和他在一起就万事大吉。
可是,殷显没有办法停止焦虑,钱来得太慢了。
这些年锻炼的社交技巧,是否已经达到纯熟?该不该换个环境试试手?
换工作的想法萦绕在心头,殷显晚上睡不着,成宿成宿地失眠。
半夜,王结香翻了个身,旁边的被窝冰冰凉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来按亮床头灯。
家里的门开了道缝,她光脚走过去,看见殷显蹲在外面,手里夹着一根烟。
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一手扶着头,一手夹着烟,烟是燃的,但他没抽。
殷显正盯着对面的什么吗?落进王结香的眼里,那儿仅仅是一片没有意义的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出。
她静静地看着他,很难描述心里的感觉。
似乎因为他的孤独,她也不由自主地孤独起来。
她不知道他是抽烟的,像是她始终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别讨厌医院。
她不知道他在烦恼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他。
殷显从来不向她求助。
他们每天呆在一起,有很多时间,可以说无数的话。
即便她看得出他疲惫,他从不与她倾诉。是他的性格如此?或者,她不是合适的倾诉对象?他不曾对她说过爱、说过想念、说过烦恼,说过累……更别提求助。
心中涌起古怪的低落,王结香转身,走回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