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见她,她还对这位陛下诸多隔阂,诸多警惕。可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她便对他如此放心如此看重了。单是她肯当着陛下的面前同他议论此事,便可见一斑。
到底是要应了那句话是不是,哪怕前尘不记、往事不提,曾经心动过的人,再度遇见,还是会心动。
“怎么了?”姜雁容不明所以地用眼神询问沈月笙。
她与月笙哥相熟,他失神,她自然是看得分明的。只是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走神了?
“……没、没什么。”好一会儿,沈月笙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摇摇头,露出一抹松快的笑容。
姜雁容信以为真,便也未曾太在意了。
稍后,她又转向司徒耀,说道:“陛下,臣妾特意请月笙哥入宫一趟,便是让月笙哥当面与您对质的。您以为如何?”
“对质?”司徒耀不明所以地顿了一下。
“要对质的,自然是皇后娘娘这件事了。”姜雁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臣妾是怕这件事若不处理好,陛下的心中会留下刺,往后再有什么事儿,哪怕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也只能背这个罪名了。”
司徒耀不禁好笑。
姜雁容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接着说道,“这件事上,陛下只怕是拿臣妾当三岁娃儿了。冯相在朝中经营多年,如今的冯家的势力遍布上下盘根错节,树大根深,臣妾不过是一介孤女,怎么能比得了。光是这等不痛不痒的手段,压根儿撼动不了冯家半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阵风吹来,不消多久便能风平浪静,一切都像未曾生一般。可对于臣妾的家仇来说,这却会打草惊蛇。一旦他们有了防备,臣妾往后若想再有所行动,便十分艰难了。这个结果,于臣妾而言,划不来。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
司徒耀听她说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之前的确是我多虑了。依你的聪明才智,即便家仇深似海,也绝不会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之人。”
从前的你,可是勇冠三军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啊。一马当先,肩扛着几万兄弟性命在指挥作战都从不出错,这件事,你定也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姜雁容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心想道:咱们有这么熟么?熟到您连我有不轻举妄动不打草惊蛇的聪明才智都知道?
但这话却是不合适当面说的,姜雁容在心中暗暗吐槽一番,也就翻页儿了。
沈月笙看了看姜雁容、又看了看司徒耀,徐徐说道:“陛下也是高估了草民的本事了。草民一介布衣,开医馆药铺靠行医卖药为生,唯一认识的可以称得上显贵的,便只有我家师妹了,此事如此大的手笔,若是没有位高权重的人在后头推波助澜,定是办不到的。”
言下之意说,我一介草民,没这么大本事,雁容在宫中无所依仗,在朝上更谈不上有人脉党羽,即使有心,也做不到。
司徒耀嗯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了沈月笙一眼,说道,“大概是谁做的,朕心中有数了。”
如此大的手笔,绝非一朝一夕能成的布局,背后之人经过长久的准备也有了深远的计划,可惜,还是操之过急了。若是行事能够更稳妥些,说不定能有大作为。
“那事到如今,皇后之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姜雁容又看向司徒耀。
皇后娘娘草菅人命的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陛下在这件事情上是必须拿出个态度来的。
但这个态度必须有,处置又不能太过,因为冯佳雪的身后,有冯相与冯家。
即使冯家审时度势,在这个时候无法出面包庇回护冯佳雪了,但有句话说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而且,冯相在朝中根深蒂固,陛下忌惮他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时候,就要看陛下是如何打算的了。……
冯府。
“好端端的冬至,竟闹出了如此大的丑事,这往后该如何收场?这么点小事便被人揪住了把柄,闹得满城风雨,那丫头如今真真是越荒唐不像话了,哪还有个皇后该有的样子。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们冯家?”
今日冬至,休沐不朝,但皇后的丑事已经满城皆知,冯胜武在家中一时也坐不住了。
他说着,气呼呼地又看了看夫人郭氏,说道:“你前不久不是才入宫看过她一次么?就没好好管教管教她?这都成何体统。”即便是在气头上,冯相也似乎是有所忌惮,并未对夫人郭氏大吼大叫。
郭氏马上就福了个身认错,说道,“相爷,这的确是妾身管教不严,才让雪儿犯了如此大错,连累了咱们相府颜面扫地。可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让影响降到最小。否则这件事情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对相爷与咱们冯家,都是大大的不利。”
“嗯。”冯相又气又不能火,闷闷地哼了一声。
郭氏又接着说道,“这个时候,无论陛下要处置雪儿,咱们也都只能认了。但这样,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