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她这一问,萧治脸上的笑容越发表现得真心实意起来,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萧治心里是极为清楚的。
就算王清月素来表现的和别的姑娘不大相同,他也不会拿子嗣的事去试探她的想法。
毕竟他先前就从未听说过谁家郎君会因为夫人有身孕不高兴的。
只是王清月本人太过敏感了,他一言不发恰恰让她察觉出了不对。
谁家郎君高兴的时候是沉默寡言的?就算是不善言辞的“老实人”,也不能只会干巴巴地笑笑啊,更何况萧治从来算不上老实。
“你不喜欢孩子?”
“没有,谁会不喜欢孩子呢?夫人多虑了。”萧治否认得飞快。
“我会啊。”王清月大大方方地说着在这个世道明显不太正统的思想,“有谁规定人必须要喜欢小孩子吗?”
“吵吵闹闹、讲不通道理又不会看人脸色,有时想起来还挺烦人的。”王清月提起孩子就皱眉,显然对自己口中的幼崽没有多少耐心和喜爱。
“母亲前些日子催我的时候我还说不着急,一切随缘,其实我心里想着要是能晚几年才好。
现在我刚接触公务,事业连起步都算不上,着实不想为旁的事情分心。”
萧治听得频频皱眉,忍不住打断她的话生硬质问:“夫人的意思,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在大晋的律法里,妇人是不能无故堕胎的,除非是妇人身体不好,确实无法负担生产所带来的损耗,有可能会一尸两命,不然堕胎就是触犯律法的事情,会受杖责及罚款。
罚款对妇人来说不算什么,多的是郎君愿意为她买单,但杖责却要她亲自受过,身娇体弱的姑娘家哪里愿意受这皮肉之苦呢?
“我是在向你抱怨,向你诉说我对这个孩子突然到来的无措。”王清月叹气,“虽然也确实有点不太想,但想不想的,我说了又不算。”
其实她如果一开始就说不想,萧治是要炸的,他会觉得她不想要的不单纯是这个孩子,而是有着他的血脉的孩子。
好在王清月没有那么低情商,还知道做个铺垫,缓和萧治的情绪增强他的接受度。
萧治听她说完,脸色果然好转不少,正色道:“夫人的意愿是最重要的,若是真不想要,也不是非留不可。”
王清月诧异地看向他,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真舍得?在别的家庭里,没有一位郎君会用一个承继了自己血脉的孩子去讨夫人欢心,哪怕只是口头上的表态。
除了这个,王清月还觉得他……
她抬手轻轻从他的耳垂一路顺着长长的耳坠掠过,落在他胸前,手指轻轻拨弄着外衣上五彩的绣纹,半开玩笑的抬头道:“你如今是越发的放肆了,在我面前也不知遮掩些。”
危险的想法这么对着她说出来,尽管面上是为讨她欢心,也无法磨灭他放弃子嗣的本质。
“我已经在遮掩了。”萧治克制地捉住在自己胸口撩拨的手,忍耐地低声唤了一句“夫人”。
若不遮掩,他一早便会表露出对这个孩子的不喜,而不是等到现在寻这个借口向她诉求孩子的不重要。
遇见她之前他确实有想过以后会有一个子嗣,他会像父王一样尽心培养他,遇见她之后,他也只有在想要稳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时他才偶尔想要一个孩子,其他时间他会下意识回避这种想法。
孩子会分走她至少一半的注意力,怀孕又是一件极辛苦的事。
大晋注重女子身体健康,有许多对接生颇有研究的医者,生育却依旧是稍不注意就要搭上性命的危险事。